中国艺术新力量:剥开现实,感知存在
作者 AG
发表于 2020年5月
陈哲走过她的作品,第11届上海双年展:何不再问,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2016。(摄影:刘树伟)
陈哲,《狗狼暮色:知_未知》,水磨石,2017 _ 选自《向晚六章》。

陈哲,生于1989年,现工作并生活在北京。毕业于洛杉矶艺术中心设计学院,其创作目前涉及摄影与装置等媒介形式,关注身体与人的感知。曾获三影堂摄影奖、玛格南基金会Inge Morath奖、连州摄影节新摄影奖等。作品曾展出于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OCAT当代艺术中心、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民生现代美术馆、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等。

陈哲:凝视身体与日夜的边界

那一年陈哲22岁,还在洛杉矶准备毕业展,接到三影堂颁奖的通知,通宵达旦赶回北京,最终从78岁的日本摄影大师细江英公手里接过了大奖奖杯。

细江英公作为当年的三影堂摄影奖评委,被陈哲记录其自伤与疗愈的精神之旅作品《可承受的》所打动,据说评委中曾有过反对意见,认为以自伤题材代表中国新锐摄影摘得大奖多少有所不雅,但幸亏那一年有细江英公的坚持,使得这样一位敏锐且有能量的艺术新星没被“政治正确”所埋没。

细江英公当年曾这样评论陈哲:“很高兴这样的照片获奖显示了中国的一种开放与自由......但更多是因为她作品里的那种真实的、很有力量的因素,它展示了在这个社会中那些精神上、身体上有疾病的人的心理状态。”

《可承受的》中的黑白影像某种程度上确实让人回想起日本私摄影曾留在银盐身体中的情绪颗粒,在黑白世界的同质光影下,肉身上的毛发与褶皱,与物质空间中的床单、瓷砖与金属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同质感,物成了身体试着脱离自身折磨的延伸,疼痛如游魂穿越容器载体那样变幻着程度与形态。

而在另一些浓稠的彩色照片中,生命的色谱被着重提亮,皮下凝血的青、褐、紫的像素,与另一种被精神所染色的鲜红正试图跳出二维的界面,刺入观者混沌而无边的感知系统,《可承受的》在紧接着的《蜜蜂》系列中展现出了更大群体维度的延伸,《蜜蜂》在个体精神现象之间架立起私密的对话,由此接连出某类隐没在时代表层之下的孤岛群像。

陈哲,《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度过——把握瞬间》,金属架、收藏级喷墨照片裱于铝塑板和玻璃,2017。
陈哲,《对〈赤之茧〉的拓写尝试(看)与(读)》,拼贴手稿,2017,选自《向晚六章》。

摄影、信件、日记、聊天记录、引用与涂鸦,已企图突破摄影的不言界限,将经历者的身心灵碎片悉数地图像化拼现,正是在那些写真或字里行间的图像群组中,自伤正以袒露、凝视、回应、再现、联结的过程中完成未知的自我疗愈。

最近几年以研究黄昏为主题的《向晚六章》的出现,意味着艺术家意识中一个庞大的蜂巢系统被激活了,看似对象转变了(从人的身体和精神转向黄昏这种所谓的客观自然现象),但在根本上它们其实仍是同一母题的创作,即对生命阈值感知的纪录与研究。

《向晚六章》正在生长中的叶脉,深深植根于《可承受的》的身体大地界面,以及《蜜蜂》的生物性神圣几何形式(对维吉尔的引用:蜜蜂,“把生命留在了自己制造的伤口里”,一个生与死的莫比乌斯环;而蜜蜂的家宅:基于数字6的无限空间)。

《向晚六章》目前已有“非均质的时间”、“向晚意不适”、“在面孔和面孔之间”、“两种光”和“厄瑞玻斯”部分段落诞生,以摄影起家的陈哲在其中大胆尝试了多媒介的形式:《狗狼暮色》中的水磨石板以及《对〈赤之茧〉的拓写尝试(看)与(读)》中出现的声音装置,早年的摄影师身份似乎在逐渐淡去,摄影眼转化为一只正逐步点亮的通感之眼,除了视觉核心、声音与触觉,文学始终作为其思想絮语的睫毛勾勒出这只通感之眼扇动的节律。

在艺术家对里尔克的批注或对安部公房的改写中,黄昏的庞大维度被逐渐打开,艺术家收集、提炼、重组并“染色”所有与黄昏有关的各种感官,试图进入转瞬即逝的黄昏中所蕴藏着神秘的共时性和莫辨的非二元性,仿若手臂上凝结着生命因子的血珠被她珍贵拾起,继而抛入星空与街道,珠子变回光,黄昏女神正缓慢地揭开层层面纱。

辛未,生于1992年,現生活与工作在上海和广州两地,毕业于芝加哥艺术学院,其创作融合了雕塑、装置、写作、编程与影像等多种形式,关注当代社会中日常物品的生产方式与平凡个体的生命体验。他入围了2019年三亚华宇青年奖,作品曾展出于黄边站当代艺术研究中心、本来画廊、三亚华宇艺术中心与扉美术馆。

辛未:日常物的超现实主义之诗

辛未驾驭语言的能力非常突出,但他之前在芝加哥艺术学院学的却是雕塑,语言抽象而多义,而雕塑却很具体。他另一个特长是编程,他的许多作品都在文学和雕塑的极性之间转码变型。

他个人网站上的自我描述也很有趣:“儿子、写作者、艺术家、设计师与程序员”,艺术家的身份只居第三,写作者甚至更靠前,最根基的标定却是作为一个过着日常生活的普通人。

本文刊登于《睿士》2020年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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