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 岁月深处的岩艺谜团
作者 木一
发表于 2020年7月
将军岩画。
眺望观音

孔望山摩崖造像

孔望山摩崖造像从历史的深处向我走来。我愕愕地盯牢了站在我面前的第一具石像,它凸起在麻状的石面儿上,它自身也是麻状的,线条既清楚又模糊,清楚在可以看出它的形貌,模糊在難以从它全身的任何一个部位,找到一条刚直或曲拐的锐度鲜明的纹理,凸线浅沟全是密密麻麻颗粒状的,块面的肌理更是粗粝麻陈。岁月的浓稠深覆其表,它像依然走在过往的旅程里,日复一日又年复一年的风雨、阳光、冰雪、寒霜,非常有耐性也非常残忍地剔尽了它初刻时的一切光滑平整的肤面之后,神态表情依旧,既不显疲惫,也无怨无悔。

从装束上看,能看出汉代人的影子?
群佛图?

我辨认不出这是什么人,什么年代的人。

陪同我和我的同伴的是原连云港市旅游局的一位处长和孔望山景区管理处的主任。主任的名字我已记不得了。他像满腹经纶的学者,出口便把造像提升到神佛的位置。

满山都是神佛。

那是一座小山,卧伏在一座大山前。小山稍远点看,很像是被海涛海浪在几十万年甚至是上亿年的热吻中失去了棱角,失去了自我的礁岩,无衣蔽体,全身赤裸在阳光下,金褐色的胴体呈不规则的大小、高矮不一的麻团堆积状,近瞅则是层次错落深深浅浅交叠连体的岩石、崖壁。

端坐者。
眉眼清晰,人物身份如何确定?
岁月磨蚀了很多细节。

我很快陷在不断发现的激动和愉悦中。坐姿的神佛、立姿的神佛;正面的神佛、侧身的神佛;半身的神佛、有头无身的神佛……这些神佛不是一下子就走近了你的,高约8米,长约17米的崖面一是有围栏拦着;二是凹凸错叠;三是摩崖造像疏密不一;四是造像有的清晰,有的漫漶难辨。空间在我兴奋而又期待焦躁的心态下显得很有张力,它和时间阴谋地勾结在一起,不肯把你想看的像卷轴的画幅一样,解开绳扣哗地一抖便尽悉打开,让你一览无余。100多尊神佛不是一尊一尊的,也是几个几个地亮展出来,你得极有耐性地走,极有耐性地搜寻。有的近在咫尺,有的很是高远;有的峭壁崖面一尊没有,有的密密麻麻让你应接不暇;有的清楚但体积很大,要细细地观瞧才见完整,有的半隐半烁需你仔细辨识才能从摩崖上剥离出大致的轮廓。整体显得杂乱无序,又分明地有着什么联系,需要你的理性、你的思辨去串接,去解读。

好在还有向导。

我被告知,这是佛教本生故事,造像有佛,有菩萨,有力士,有供养人。西侧头上束顶髻、面孔方圆、耳垂特大、眉骨突出、深目高耸、身着褒衣博带、赤足而立、右手施无畏印的是典型的立佛像;中间头上束顶髻、背后有圆形头光、结跏趺坐于莲台之上、旁边有众像所围的是坐佛像。围侍者有坐有立,有惊有喜,目光都集中在坐佛身上,它们是听经受法的菩萨。头戴带翅的帽子、手持莲花的是供养人。上身赤裸、双腿半蹲、浑身腱子肉的是力士。佛本生的故事有舍身饲虎、初转法轮、涅槃图、迎舍利等等。主任说的涅槃图,我没有在其上发现大圆寂的释尊,他指的或哀号、或悲痛的众弟子像太夺人了,分刻在三块石崖上,基本只有头没有身,一排连一排,面面相衔相接,神态各异,就像脸谱大联展。舍身饲虎的雕像略略觅寻便栩栩如生地展现在眼前,它在东部,较平整的岩石上一尊长长的卧佛,侧身,右臂为头所枕,卧佛脖颈细长,胸部微微隆起,肋骨似可尽数,神态安详。饿虎在佛腹部上方,弯腰躬身,高浮雕的手法把虎的撕咬之欲表现得淋漓尽致。迎舍利的一尊像被称为奥运会标,我怎么看都觉得像火炬,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它身上,整组画面反而被忽视了。

本文刊登于《旅游》2020年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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