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用诗歌画一幅世界地图
作者 陈娟
发表于 2020年8月
2020年7月23日,西川在人民日报社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本刊记者 侯欣颖 / 摄)

1963年生于徐州,后长于北京,诗人、散文和随笔作家,翻译家。1985年毕业于北京大学,曾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现为北京师范大学驻校作家。出版诗集《大意如此》、文集《大河拐大湾》等,译著有《博尔赫斯谈话录》《米沃什词典》等,编有《海子的诗》《海子诗全编》。近日选编诗集《世界抒情诗选:灰烬的光芒》。

西川喜欢逛旧书店。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初到一地,他都会去寻觅旧书摊,“打开一本旧书,总会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有一种精神探索的感觉。”西川说。有一次,他到加拿大旅行,在旧书摊上看到一本《华兹华斯诗集》,书封是旧旧的红色小牛皮,标价两个加币,他迅速买下,后来在网上查,这本古董书起拍价1000英镑。

诗人华兹华斯是英国文学中最早出现的浪漫主义作家之一。上世纪80年代,西川在北京大学英文系读书时,教授讲19世纪浪漫主义诗歌,一学期下来只讲四五个人的作品,其中就有华兹华斯。

“一行一行地讲,我至今还能背出那些句子。”西川对《环球人物》记者说,当时对外国诗歌的学习和阅读,直接影响着他后来的诗歌创作。如今30多年过去,凭着多年的阅读经验和理解,他选了44位外国诗人,包括华兹华斯、叶芝、泰戈尔、阿赫玛托娃等人,跨越古今2500年,共113首作品,编成诗集《世界抒情诗选:灰烬的光芒》,于近日出版,“将读者带入一个较为纯正的、除中国诗歌之外的诗歌世界”。

抒情中加入“思”更精彩

从体裁上说,诗歌分好多种:史诗、叙事诗、抒情诗、戏剧独白诗、诗剧类诗等。“多数人一说到诗,想到的就是抒情诗。大家喜欢抒情,这是咱们的文化,‘相信明天更美好’‘感情深一口闷’,全是抒情。”西川说。

他早期在校园创作的现代诗歌也带有抒情性。“那是一个学习写现代诗的阶段,学外国的,学中国的,迫切想要变成一个现代人。”讀大学之前,西川喜欢中国古典文学,偶尔写写古体诗。

1981年,西川考入北京大学英文系。刚入学不久,他就被校园里热火朝天的诗歌氛围吸引,再加上英美浪漫主义文学的影响,他开始写现代诗。起初,他和同学张凤华等人组成一个小文学团体,油印了一份小诗刊《五色石》。后来,他加入五四文学社。在那一时期,他和同样写诗的法律系的海子、中文系的骆一禾相识,并称“北大三剑客”。他们常常聚在一起,搞朗诵会、讨论会。因为离圆明园较近,他们有时会溜达到那里,找一片树林坐下来,互相朗诵诗。

1984年4月,在北大第二届未名湖诗歌朗诵会上,西川在3000人面前读了自己的《秋声》:让我咀嚼这秋声吧/像一匹老马/咀嚼散发着土香的草料/像蔚蓝的天空/咀嚼消逝的雷鸣……台下掌声雷动,他得了创作第一名和朗诵第二名。更重要的是,他产生了一个想法:“我是可以写诗的,而且写了之后是能够赢得掌声的。”

一年后,西川从北大毕业,到新华社工作。工作之余,他有了一次漫长的旅行,跨越山西、陕西、甘肃、青海,行程超过3万公里。他每天穿着球鞋,胡子拉碴,在各个小县城里游走。一天,他抵达青海湖,住在哈尔盖火车站旁一家小旅店。夜里出来方便,抬头一看,傻了眼,“满天的星斗啊!”于是写了一首诗《在哈尔盖仰望星空》,“我抬起头仰望星空/这时河汉无声,鸟翼稀薄/青草向群星疯狂地生长/马群忘记了飞翔/风吹着空旷的夜也吹着我,风吹着未来也吹向过去”。这首诗成了他早期代表作,很多人由此知道了西川的名字。

画家陈雨为《世界抒情诗选:灰烬的光芒》中外国诗人画的肖像:胡春香(左上)、佩索阿(右上)、萨福(左下)、华兹华斯(右下)。

“这会儿没有那么高大上了,如果现在写一定把撒尿和仰望星空写到一块。”谈及早期的创作,西川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能写出那样的诗呢?”

这次选编的《世界抒情诗选:灰烬的光芒》,西川说,“有点像世界诗歌地图,让中国读者看看这个世界上有哪些诗人,他们在不同的文化里扮演什么角色。”诗集以希腊女诗人萨福开篇。她是古希腊第一位女诗人,常描写女性爱情,诗歌界流传着“男有荷马,女有萨福”的说法。“她的诗质朴、坦诚、真挚。”西川说,他选的那首《痛苦穿透我》——痛苦穿透我/一滴/又一滴,仅仅10个字,却意味深长。到了自己喜爱的华兹华斯,他则选了诗人的代表作《我孤独地漫游,像一朵云》。

西川还选了鲜为人知的越南女诗人胡春香的作品,“希望能够对我们潜意识中的‘西方中心主义’的世界诗歌趣味有所修补”。

本文刊登于《环球人物》2020年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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