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寻访谢六逸
作者 张洪
发表于 2022年5月

记不得商务印书馆哪部纪念文集中,偶然看见谢六逸一段趣闻:大学课堂下一位弟子把听课笔记整理出版,请老师作序推荐。谢师欣然应允,并不计较,倒生同情。商务一百多年来进进出出的馆史人物何其多也,整整一百年前,谢六逸二十四岁早稻田大学毕业后入职商务修订《综合英汉大辞典》,成为一名编辑人。在二三百人的编译所供职七个多月,待一待作了“无名英雄”(茅盾语),何以让人难以忘怀?二00九年,我获准推出“ 才子英年” 丛书,准备收录梁遇春、朱湘、谢六逸三位文人的随笔杂谈。

拜识谢六逸大名不难,寻绎其著述编译却非易事,仅结集者即不下几十种。虽说拟订编选十余万字的小册子,仅凭雪泥鸿爪零星感受和个别篇什印象深刻肯定不灵。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之前,提及其名的出版物几乎没有。五六十年来,只是一九九五年陈江、陈庚初两位先生整理编选了《谢六逸文集》。此书印数很少,发行一千册,所知者并不多。我开始在图书馆上下翻腾,收获不多。眼见这第三本速度落后,无奈何,小字辈驰书向陈江老师告急求助。

回音来了。陈老师首先解释因为退休多年,信由商务老干部处转来,所以延宕了时日。赞扬谢六逸文章“有深度,文笔抒情、幽默”,前辈所言增强了自己的信心。肯定我的编选很有意义的同时,善意提示,“可能经济效果不会太理想,文化价值、社会影响却是肯定的”。有了联络方式,讨教请益变得方便迅捷。陈江老师熟稔现代出版历程,钩沉馆内外旧事,研究人物现象,勤于笔耕,先后惠赠编选撰著的谢氏文集和年谱两部作品,老人家又复印相关材料寄达,让我对六逸先生诸方面建树有了大概了解。尤为关键的,编辑长者对搜罗线索、联络当事人知情者富于经验,指点后学泥淖里踏实脚步,迷津中觅得航标。

唐弢书话,赵景深日记,曹聚仁、吴奔星、内山完造回忆录,郑振铎评述,谢六逸交游圈的同道好友,都在翻阅范围之中。韬奋一九二九年撰文区别硬性软性读物,五年后谢六逸略谈了介乎两者的中间读物。吴宓对三十年代中国文学弊端提出了四条不满,谢六逸针砭流行小品文中的四种毛病以桴鼓相应。一九三六年十月鲁迅去世,郭沫若于东京撰挽联呈治丧委员会后又致信谢六逸, 投稿《言林》希望发表。《韬奋全集》收录《同道相知》一文,一九三七年九月二十日《立报》副刊《言林》创立两周年纪念,为主编六逸约稿而作,说到“拉稿”编辑生涯,自愿“老死此乡”。韬奋主编《抗战》时,谢六逸同样积极投稿支持。乐此不疲的编辑执着,俩人志趣相契。主编《言林》《国民》周刊,巴人、唐弢撰稿最多,王任叔因此可能成为现代文学史上笔名最多的作家。

本文刊登于《读书》2022年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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