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读常新的“轻”与“重”
作者 杨苗燕
发表于 2022年5月
米蘭·昆德拉

时隔二十多年后再去读米兰·昆德拉这本公认的经典名著《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我惊讶地发现,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对几个人物的名字和那个孰轻孰重的问题还有点印象,具体的情节完全模糊。也许当年根本就没能完全理解这本书。重读一遍,会在记忆深处泛起什么样的涟漪?

这本出版于一九八四年的小说,通过两对人物的情爱故事,探讨了“轻与重”“空虚与意义”“灵与肉”“真实与媚俗”等一系列哲学问题。我甚至觉得,米兰·昆德拉就是思想先行,他将小说定义为“通过虚构人物的媒介对存在的思考”,他创造出来的人物“审视的不是现实,而是存在。而存在并非已经发生的,存在属于人类可能性的领域,所有人类可能成为的,所有人类做得出来的”。(米兰·昆德拉《小说的艺术》,董强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就像艾略特用《米德尔马契》探讨人与社会的反抗或迎合关系,陀思妥耶夫斯基用《罪与罚》隐喻人与宗教、理性与虚无的关系一样,《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以昆德拉的风格,将爱情故事、政治评论、美学探索和对人类生存悖论的沉思结合在一起,引发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人类故事,也是一个关于存在意义、人类命运和欲望的挑衅性冥想。

之所以说它具有挑衅性,是因为今天的社会似乎比五十多年前更加撕裂,存在的意义和人类的欲望更加强烈也更加无序,如何在这种日益恶劣的生存环境中寻求出路,这部解构了人类存在的基本辩证法:爱与性、真诚与背叛、艺术与媚俗,还有人生意义的轻与重的小说,应该是一面镜子,值得我们认真凝视。

轻与重:托马斯与特丽莎

托马斯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捷克医生,在与妻子离婚之后,他变得放荡不羁。他认为性爱双方都不要有感情投入。

特丽莎是一个小镇姑娘,生活在一个粗鄙的家庭,从小就时常被母亲羞辱,她想要逃离这个环境,对田园牧歌式的生活与理想主义的爱情十分向往,所以她的腋下总是夹着一本书,因为在她看来,这本书可以把她跟周遭粗俗的世界区别开来。

特丽莎与托马斯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她所在小镇旅馆的餐厅里,特丽莎是这家餐厅的服务生。由于托马斯与镇上的酒鬼有完全不同的气质,加上他的桌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对于极想摆脱粗俗的特丽莎来说,书本的隐喻似乎在昭示着她所向往的世界,具有无与伦比的诱惑力。之后托马斯便和特丽莎开始了约会。最初,托马斯只是把特丽莎当成他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但是后来,他觉得自己爱上了特丽莎。特丽莎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爱”的存在。当特丽莎在睡梦中依然紧紧握住托马斯的手时,他的灵魂深处出现了震荡—这个女人与他以往交往的女人不一样,就像一个被放在树脂涂覆的草篮里顺水漂来的孩子,纯洁、天真、完整,没有受到媚俗世界的玷污,就像上帝的使者一样,要帮助托马斯一起完成灵魂的救赎。至此之后,托马斯开始被爱套牢,一步步丧失自己之前订下的原则与生活方式。米兰·昆德拉这样评论:“人脑中看样子具有一块我们可以称为诗情记忆的区域。那里记下来诱人而动人的一切,使我们的生命具有美感。从他遇到特丽莎起,再没有女人有权利在他大脑的那一区域中留下一丝印痕。”特丽莎就是那个诗意的存在,既然已经出现,便再也抹杀不掉。尽管如此,在这段关系中,特丽莎一直都是弱势的一方,她深爱着托马斯,却又无法改变他的性观念,在这种沉重的精神负担下,她感到非常痛苦。为了减轻她的痛苦,托马斯与她结了婚,并送给她一条叫卡列宁的狗。然而,婚后的托马斯仍然无法保持忠诚,他的一次次出轨让特蕾莎的痛苦变得越来越沉重,托马斯自己也陷入了一种心理怪圈,每次一出门去见情妇,马上又因为内疚而失去了欲望;可只要一天不见情人,他的心里又会痒痒得立即打电话约会。因为托马斯在婚后仍然情人不断,每次回家,头发上都能闻到其他女人的味道。这使得特丽莎十分忌妒与不安。由于局势的恶化,也出于不让特丽莎再如此焦躁不安,他们搬出了捷克,逃到了瑞士苏黎世。但是在苏黎世时,特丽莎依然孤独与痛苦,于是他们又先后回到了布拉格。在短暂的小别胜新婚之后,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托马斯回去之后开始任职于原本的医院,但由于之前发表过对当局不利的言论,又拒绝签署撤回声明,最后沦为一名玻璃擦洗工。

本文刊登于《书城》2022年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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