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营火箭,冲上云霄
作者 朱秋雨
发表于 2024年1月
2023年9月5日,山东海阳,“谷神星一号”海射型运载火箭顺利将4颗卫星送入预定轨道

2023年最后一个月,中国火箭的发射表上多了一串陌生的名字,它们不再是我们熟悉的长征系列,而是“谷神星一号”“朱雀二号”“双曲线一号”……

这些五花八门的火箭成功入轨了不说,它们还干成了许多过去没有发生的事:2023年12月9日,“朱雀二号”液体火箭在天空留下蓝色气体尾巴的同时,瘦长的箭身顺带印上了红色的广告。那是盲盒商家泡泡玛特的logo以及它的最新手办的名字。

让这些新气象发生的,是年轻的中国民营航天公司。

2014年起,我国开放民间资本搞火箭、造卫星,终于在七年后迎来爆发期。2023年,5家民营火箭公司先后成功向近地球轨道发射13发火箭,同时,多个卫星公司也开始走向商业化闭环。

这让许多人欣喜地形容道:2023年,是中国商业航天元年。

真是如此吗?

不妨以商业航天的“先驱者”SpaceX做个参考。SpaceX成立9年,经历数次失败后,“猎鹰9号”才在2013年首次成功发射;又过了5年,SpaceX才向世界证明,“火箭可以做回收,低成本可以做航天”的思路是正确的。

相比之下,作为“后来者”的中国民营航天已经结出了硕果。不难看出,中国民营火箭助推中国航天事业进一步走向了市场化、产业化。

但不同于其他商業领域的是,航天事业是一条长周期、高风险、高投入的冒险赛道。三位商业火箭公司创始人都不约而同地告诉南风窗,当下,国内商业航天公司有各自的发展思路和技术,还未到高下立见的时候。用星际荣耀联合创始人何光辉的话来说,中国商业航天在没有实现商业闭环和产品成熟之前,“都还在吃奶的阶段”。

好消息是,这是一个冉冉升起、充满活力的行业。

2024年的第一个星期,坐在北京城南四环外的办公室,曾在体制呆了20年的何光辉说:“(即使)我现在还是三五岁的小孩,我也要当主导者。不是说要当中国航天的主导者,而是代表中国成为世界航天发展的一种力量。”

他补充道:“这才是商业的意义。”

跳出体制后

2020年12月,百度贴吧“航天吧”有这么一条热帖:“‘神舟七号’发射之际,陕西勉县一中87级校友、现任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总体设计部总体室主任的彭小波为祝贺母校建校70周年,赠送了运载神七的长征二号F型火箭模型。近日,勉县一中举办了规模盛大的航天展览活动,并向全体师生转播了神七发射盛况……”

帖子最后写道:“这是2008年的新闻。现在,他是星际荣耀的总经理。”

帖子发布这一年,正值商业航天看到希望的年份。不少投资机构将中国的商业航天分成两个阶段。

2015—2020年,商业航天公司在国家政策放开后成立,但都处在技术摸索期,盈利模式并不清晰。直到2020年9月,一个消息传来—中国以“GW”为代号,向国际电信联盟申报了12992颗低轨卫星星座。

这意味着,商业航天市场终于有了明确方向,今后,围绕中国星网的组建与火箭发射,民间力量将与“国家队”共同搭建太空基础设施。

在距离北京市中心更远的新区—经开区亦庄,这一消息足以让数个摩天大楼里的人兴奋。

事实上,在亦庄高耸的落地玻璃里,坐落着中国最集中的民营火箭公司。从亦庄的荣华南路往东走,半径2公里内,分布了5家头部火箭公司。中国估值最高的几家火箭“独角兽”—蓝箭航天、星际荣耀、星河动力、深蓝航天,它们研发总部都在这挨着。

“(即使)我现在还是三五岁的小孩,我也要当主导者。不是说要当中国航天的主导者,而是代表中国成为世界航天发展的一种力量。”

之所以在此集中,有业内人士对南风窗解释,是因为中国航天向来有“南箭北星”的规律。

中国卫星的国有机构分布在北京城北,而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等火箭机构坐落在城南东高地街道一带。亦庄离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直线距离仅6公里,可以更方便地挖走“体制内”的人才。

星际荣耀的董事长彭小波,也是从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的庄严黄色大门走出去,来到了亦庄林立的摩天大楼之中。

2014年,国家宣布放开民间资本参与航天后,彭小波与他的同事何光辉都看好这个新兴的“行业”。何光辉对南风窗回忆,从心动到最终离开待了20多年的体制,两人花了很长的时间。这一年时间里,他们“主要思考两个问题,一是这个政策会否反复,二是,如果离开了体制,依赖社会力量,我们是否有造火箭的生产能力”。

到长三角、珠三角调研了大半年,何光辉与彭小波得出结论:“除了火箭发动机以外,社会上的各类配套都没有问题。中国有非常完整的生产制造体系。”

接下来,2016年,三名创始人融了点钱,决定“下海”了。

就在同一时期,2015—2016年,马斯克的SpaceX连续成功实现火箭陆上和海上垂直回收,让深蓝航天CEO霍亮感到振奋。他心想:“如果火箭可以像飞机一样重复使用,那么进入太空的成本就可以降低百倍。”

“这个技术未来可能会是颠覆性的技术。

本文刊登于《南风窗》2024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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