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匠生活
作者 戚舟
发表于 2024年4月

时值春运,火车站熙熙攘攘,每个角落都弥漫着回家过年的热闹气氛。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背着大包小包的民工中的一员。

没错,我的工种是铺地砖,搁过去就叫“瓦匠”。这个词还是从我前领导那里听来的,他在听我说完“父亲是给人做装修的,主要干些铺砖、刷墙之类的杂活”后,面带轻视地“哧”了一声,说:“哦,那就是个瓦匠嘛。”一刹那,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有“瓦匠怎么了,月工资比你高好几倍”的暗暗不服,也有“毕竟不太体面”的自卑,更有感受到被看不起的羞愤。我清晰地认识到,一身泥汗所得的2万块钱月薪很难比得上看起来光鲜亮丽背后的3000块钱月薪。大家对“体面”的向往超出我的想象,甚至不计3000块钱背后难以忍受的身心俱疲。

让我下定决心加入民工队伍的,是大把大把掉落的头发,整夜整夜难以安闭的双眼,还有怎么也回不完的工作信息,以及表面光鲜实则窘迫带给我的折磨。所谓“月入3000块钱的顿顿奶茶外卖,月入2万块钱的喝不起一瓶饮料”和“买不起车和房的体面的3000块钱背后,是不体面的2万块钱的默默支持”,说的就是我和父亲这两类人。

“名牌大学的博士还有送外卖的,我一个本科生铺地砖怎么丢脸了?您还是改改旧思想吧。”小时候,母亲不停地在我耳边念叨“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多好”。如今反过来,我用“看看别人家的孩子赚多少钱”来说服母亲同意我投身“大把赚钱”的洪流中。

有铺砖需求的大多是购置新房的人群,但我的家乡这两年人口流动大,房屋几近饱和,找不到多少装修的活儿。于是,我随父亲辗转于附近稍大的县城,开启了民工之旅。

有熟人介绍活儿是最好的情况。

本文刊登于《读者》2024年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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