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瑜是我的学生。自我2016年9月给他们班上专业课后,她一直担任班干部,负责联络老师和同学。文瑜长着一副典型的广东女孩模样:中等个子,清瘦身材,脸庞极为清秀,神情淡定,看起来温婉而坚定。
2019年6月20日,临近毕业,我们约好召开最后一次班会,由于不少人在外实习或者求职,38个学生中,只有24个能参加班会。
学生们轮流走上讲台,分享各自的毕业感受和境况。就业环境日渐严峻,此刻,真正“上岸”的学生很少,大多数仍处于迷茫、纷乱的求职阶段,不少女生在离别的伤感中夹杂着对未来的担忧。文瑜是班上少有的确定了去向的学生,她受到环境的触动,回顾了自己找工作“纠结到哭”的经历,也讲起找房子时的两难处境,“便宜的,环境太差又不安全;稍稍像样的,价格又太贵”。
对大学生而言,家访说起来容易,落实起来却难度极大,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双方都忙,很难凑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如果还要同时约好学生的父母,难度更大;其二,许多学生,尤其是女生,有不少顾虑。
文瑜是我任教的班级中第一个愿意接受家访的女生。
文瑜1996年出生。父母的婚变,让她两岁就离开家,开始跟随奶奶生活。对于亲生母亲,因分开时年龄太小,她已没有任何印象,多年来,甚至“没怎么联系”。
亲生父母离婚后,很快各自成家。文瑜3岁时,继母生了妹妹,到文瑜6岁,继母让爸爸将文瑜接回身边,理由是“孩子必须上学了”。在爷爷的观念里,文瑜是女孩,读不读书无所谓,“他想让我在家干活,读两年到十几岁就外出打工”。继母没有依从爷爷的意愿,坚持将文瑜带回。
提到父母婚变对她的影响,文瑜坦言“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回到父母身边前,曾见到村里其他后妈打骂孩子,我也有点害怕。但回到父母身边后,发现我的继母完全不是这样”。
在她心中,继母早已获得了她对母亲的身份认同,“妈妈”这个神圣的称呼,只属于陪伴自己长大的母亲。文瑜强调,她得以拥有机会念大学,最为关键的因素就是继母的坚持,若依从爷爷和爸爸的意见,“自己不是留在村里,就是外出打工”。
初一暑假,妈妈带文瑜第一次来到深圳,跟随表姑在一家手袋厂打工,每天的工作从晚上8点开始,“一直干到第二天中午11点”,这样的日子她坚持了40多天。挣了多少钱,文瑜早已淡忘,让她难以忘怀的两个细节,一是通宵熬夜倒班,每到凌晨就昏昏欲睡的疲惫;二是因为年龄太小,她用的是别人的身份证,每次遇到突击检查,就要赶紧藏起来的窘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