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与“山君”
作者 韩漪
发表于 2025年2月

微山湖畔的小渔村,家家户户靠水吃水。开渔时,全家出动捞鱼捕虾、采菱挖藕,禁渔期携妻带女织网养蟹、做点儿零工。唯独我母亲不一样。

母亲爱到处寻犄角旮旯种菜,在她好似会施魔法的双手下,大葱、萝卜、生菜、辣椒,各自水灵灵地长成一片。种菜收成少又没销路,远没有养鱼养蟹挣钱多,泊子里也因此少了一员劳动力,邻里们因此常调侃她“虎”。“虎”这个词儿多少带点儿贬义,形容人莽撞、不够精明,但母亲不以为意,她恰好属虎,对这个字眼儿也爱屋及乌。

“虎是山君,威猛,我很喜欢。”母亲一边说着,一边将青菜摘来洗净,跟父亲的鱼放在一起烧,香喷喷的,令人垂涎欲滴。

后来母亲离开,菜畦里便换了道忙碌的身影,是父亲在用他的方式怀念母亲。

父亲爱钓鱼,农闲时在泊子边一坐就是半天,胖胖的白鲢、野鲫拎回家来,母亲笑眯眯地接过,不久便是一桌鲜美的全鱼宴。如今家里少了份期盼,父亲第一次承担起厨房里的重任,就对家中一切琐事异常熟稔,仿佛什么都没变。

我在课本中学到“男耕女织”,那时一度以为,男人种田、女人织布便是天注定的绝妙分工,男人力气大、女人心思巧。但在父亲身上,我见到了另一面。父亲炖肉,总记得我不爱吃肥肉,但弟弟最爱入口即化的肥肉,于是将肉切得肥瘦分明,使我俩都能尽兴。父亲修渔网,愿意多费一番工夫,将每格网眼都独立加固,后续再破漏便可减小损失。父亲织的毛衣纹样跟母亲相同,弟弟顽皮爱疯跑,给他的袖口以交叉收针,耐磨且紧密,给我的则以平针收针,美观又漂亮……这些从前只有母亲能做到的细节,父亲后来都做得一模一样,就好似母亲从未离开一般。

本文刊登于《知识窗》2025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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