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田:光线之外
作者 孙锋
发表于 2025年4月

锅盖头,鱼尾灰衬衫里面套着一件雪白T恤衫,在北京电影学院影视金融班教室头顶荧光灯的俯视下,双眼显得有点深陷。和我们12年前面对面相比,58岁的他独缺一副当年的掐丝眼镜。

这是2023年的4月,北京温柔如油画。王长田站在讲台上,“寄托”了一个比希望光线传媒当年上映超过10部片子更大的期望:“2024年,看看有没有可能带动中国的电影票房进入70亿时代。”

他期望的这部里程碑的片子,名字叫《哪吒之魔童闹海》(以下简称《哪吒2》)。

2025年1月29日正式上映,10天6小时6分后,片子破70亿元票房。今天(2025年3月17日),《哪吒2》全球总票房为151.29亿元,全球影史票房榜上排在它前面的分别是212亿元的《阿凡达》、202.99亿元的《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168.25亿元的《阿凡达:水之道》和164.23亿元的《泰坦尼克号》。今年他也刚好满60岁。

票房和年龄一样,固然不能说明一切。7个交易日录得5个“20cm”涨停,股价涨近200%,也只是环视的聚光灯在焦点内投过来的热度。“焦内”的王长田,是“影视院线股王”,是“票房救世主”,是“中国电影的希望”。

焦点之外呢?

王长田说自己像骆驼。成为股王之前,光线传媒有长达近10年的股价低迷。《哪吒2》爆火的背景布上,也曾贴满对光线传媒“烂片”的差评。他说自己是骆驼,“就像我们企业赚了钱,好好存着,变成公司的现金流。当日子不好过的时候,仍然还有脂肪储存在那,可以保证生存。”

可是中国影视行业曾被认为是接天无垠的草原啊。万马昂首啸西风的时候,谁会傻到甘心做低头的骆驼。

“我们没有政治背景,资本也并不雄厚,一直有人说我们这样的公司将注定给别人打工,也有人说我们势单力薄,走不了多远。甚至在我们的主营业务利润已经成为行业最高的此刻,我们的估值仍然低于行业平均市盈率8倍。”

—所以,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指马为驼”。

现如今,像是马儿们熬成了走马灯,骆驼却熬成了千里马。不,虽距离王长田期望的“103年后还能存在”的伟大公司,还差76年,也不知道《哪吒》会续到第几部,但他说他会一如既往地做“这个行业里最勤奋最抠门的老板”。那样的话,骆驼永远是骆驼。

骆驼喜欢沙漠吗?

14年前,我们在光线传媒创业板上市的第二天见到了王长田。当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光线传媒股价正在逆势攀升。

我们当时说,光线上市,是王长田一个公开的梦。

2007年,王长田采用换股、对赌的形式,与纳斯达克上市公司华友控股集团合并曲线上市。彼时,光线传媒作为国内领先的娱乐内容制作公司,虽然在电视节目领域取得了一定成绩,但也面临着电视节目增长瓶颈(如《娱乐现场》收视停滞)、新媒体业务尚未形成规模效应的境况。

借壳上市既能规避IPO门槛,又可借助华友的无线渠道拓展分发场景。双方合并被业界称为“中国版时代华纳的雏形”。

结果“梦”真的只是一个“梦”。合并不久后,市场预期错位、利益分配失衡、战略路径分化等问题接踵而至,最终导致对赌失败,上市梦破灭。

王长田不得不继续隐忍,等待时机。

直到2011年,王长田才终于能够长舒一口气。光线传媒的市值达到了81.1亿元,王长田个人持股身家也达到了43亿元,光线传媒与华谊兄弟、华策影视并称为“影视三驾马车”,这都是他隐忍4年生命力的小小“膨胀”。

大约5 500万年前,骆驼从北美洲迁徙至欧亚大陆。在与其他有蹄类动物(如马、鹿)的竞争中,骆驼逐渐被排挤到食物贫瘠的荒漠地带。为了生存,骆驼发展出了适应干旱环境的特殊生理结构,而非迁移到食物丰富的地区。这种在逆境中坚持、靠内生动力穿越周期的精神,正是王长田所崇尚的。

王长田并非不喜欢更简单的曲线上市,也并非不喜欢按部就班地赚钱。就像没有一头骆驼天生喜欢沙漠。

1998年王长田下海经商时,电视台显露出制播分离苗头,节目内容供不应求。他拿10万元成立了“光线电视策划研究中心”,靠写策划和拍专题片赚钱。

为了把片子卖出去,王长田免费将片子提供给电视台播放,以换取部分广告时间。凭借这种方式,他制作的《娱乐现场》《音乐风云榜》《娱乐人物周刊》等成了过硬的产品,当年就赚得盆满钵满。那个飘逸的“e”字牌标,不知道是当年多少少男少女梦中的“红蜻蜓”。

但很快,风向转变。2000年,有线、无线电视台合并形成区域垄断,电视台话语权增强,内容提供商的日子变得艰难起来。2005年,《娱乐现场》被调整出北京四套。

曾经风光无限的“民营电视四公子”—王长田、董朝晖、孙健君、陆兴东,分别率领的光线传媒、欢乐传媒、派格太合、唐龙国际,在两台合并的冲击下,有三家退出了舞台。王长田开始反思:“我还能做些什么,我的核心竞争力在哪里?”

彼时,电影已被纳入“文化产业”范畴,资本开始介入,票房超1亿元的“商业大片”出现。从2002年张艺谋导演的《英雄》开始,大投入、大制作、明星云集的制片模式成为行业风潮。

王长田将目光转向电影行业。考虑到电影投资制作需要资金和经验积累,而这两方面都是自己的强项,于是他从油水少的电影发行切入,还能利用手头的营销渠道及媒介等资源。

2004年,光线影业成立,两年后发行了第一部影片《伤城》。虽然发行效果不错,但王长田很快意识到,仅停留在发行环节,附加值有限,难以在电影产业中占据核心地位。于是,他开始思考进入电影行业中心的可能性。

毫无疑问,“中心”是利益的集中点,如同一个深邃的漩涡,密不透光。那里哪有“没有政治背景,资本也并不雄厚”的王长田的立锥之地。

从2007年开始,王长田尝试让光线在做线下活动的同时,由单一业务发展到集“节目制作和发行公司+广告公司+公关公司+活动公司”各功能于一体的整合营销公司。

“我们的模式其实有点像腾讯,他们原来所有的业务都是架构在QQ上,不断扩展,彼此粘连。光线则是依托电视网,进行内部资源的组合,想做什么事,没人找人,没项目找项目。”

他硬是在沙漠里找到了一汪支撑光线活下去的泉。

旧十年,救十年

上市后的资本增长,让王长田缓回了气,他一直埋怨的“政策的沙漠、资金的沙漠、人才的沙漠”,至少越过去了一片。

他有了投资商业大片的底气,却没有投资它的勇气。在当时,导演和演员是影响单部电影投资回报的关键因素。华谊艺人经纪业务中就有明星持股模式,以冯小刚、张纪中、黄晓明等持股较多。

这是一种类似于“包工头式”的模式:成立厂牌,绑定导演。这种模式最初是华谊先实行的,其中最大的厂牌就是冯小刚。因为冯小刚的一系列电影,华谊还以“非诚勿扰”为重要IP,建成了不少实景娱乐的基地。

然而,绑定一个已经有不少成名作的著名导演,除了交情,最现实的就是钱。为了加固与冯小刚的合作,2015年,华谊用10亿元高价收购了冯小刚公司70%的股权,换来了冯氏的5年对赌。

对于绑定艺人,王长田并不看好:“如果你的艺人不适合自己的影片,他一定要出演,怎么办?”反而是导演,每年上映百部影片,导演供不应求。而新人导演,如从演员转型的导演,这个区域还是蓝海。

—这虽是蓝海,却也如同沙漠。新人导演成本低,但启用生面孔意味着要赌未知的票房成绩。

怎么办?只有赌。

但赌的不是胆识,不是谨慎。王长田在办公室放了一张白板,写了几乎所有可能合作的导演。当徐峥拿着自创的剧本手舞足蹈地讲了近20分钟后,王长田拍板了投资。

要知道那时候的徐峥才刚刚转型,王长田看中了他的剧本。《泰囧》成为首部破10亿元票房的国产电影,也吹响了光线传媒逆袭的号角。2013年起,光线传媒与苏有朋等合作,借《致青春》等几部青春喜剧类型的爆款扶摇直上,并在 2014年凭31.39亿元总票房取代华谊,成为新“行业一哥”。

这里面有个有趣的现象王长田并没有明说。他找的是便宜的新导演,但没有说是生面孔。举个例子,徐峥演而优则导,王长田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他的名气、野心,也对市场做了一定的票房背书。

赌靠的就是这种谋略。

其实当时王长田仍然没有想太清楚光线的核心模式,直到2023年过后,中间投了几个差强人意的新导演和新电影,他才逐渐意识到:“整个影视行业的基础建立在剧本之上,没有好的剧本一切免谈。如果没有好的剧本,千万不要因为任何因素,就匆忙开机,比如一个演员等不及了,一个导演等不及了,还包括今年没片子了,我得赶紧弄一个,这些都绝不可以。因为你做了就是赔,你不做还不会赔。所以,你可以一两年没有项目,但如果你只要有一个坏项目,可能就把公司的未来几年全赔进去。”

教训只有用时间买单。

就在光线传媒做影视投资如火如荼时,电影行业也在发生变革。从2013年开始,以百度、阿里、腾讯为首的互联网资本频繁“照顾”影视,从资本运作到业务合作开始深度参与。

互联网介入使明星片酬飙涨,影视公司水涨船高。2014年定位于影视投资方面的基金规模达400亿元,这一年总票房还不到300亿元。A股影视并购事件从2013年的个位数,增加到2015年的70多起。

有人说这个行业在洗钱。王长田没有明说,尽管为光线引入了股东阿里,但他始终坚持小成本投入。“我们比较专注,没有乱花钱,没有好高骛远,这么多年做的事情实际上非常少,一段时间就只做一件事。围绕这件事情为核心,在周边做适当的拓展,但是从不去做大规模的越界拓展,因为我们的人才与资金很难支撑。恰恰是这种选择,让我们的业务比较聚焦,在细分领域有可能有小拓展,但要说把公司做大,可能不是我们这个公司的使命。”

老路,新路

是这样吗?

王长田不否认他也曾有过千亿市值的憧憬,不过就像他后来说的,“实力不允许”。实力允许他做什么样的梦呢?

时光回溯到当年《音乐风云榜》创办之际,光线一时风头无两。记者们满天飞,频频出国采访,除了中央电视台,连省级电视台都难以想象的事情在光线变为现实。越来越多的明星主动找上门,光线办公区被誉为明星出没最多的京城秀场。

2004年,第四届“百事音乐风云榜”揭晓前夕,光线负责音乐风云榜艺人统筹的负责人,将相关资料提交到了王长田的案头—一些歌星、唱片公司或隐或明地表达了谈奖、要奖的意图,否则将不参加颁奖礼。此前已经成功举办过3届的颁奖典礼,遭遇空前压力。

2004年2月16日,光线在北京举办了风云榜颁奖盛典的入围提名发布会,规模很大,各路电视及平面媒体纷纷前来,几大网站现场直播。有报纸评论说,这个颁奖提名发布,阵容都跟正式颁奖差不多了。

后来王长田自曝“黑幕”,揭露行业颁奖典礼中的潜规则。一连串动作,导致光线切断了要奖唱片公司的退路,也切断了自己的退路。

他是否后悔不得而知,但他曾说:“多年来我一直希望建立的是一个诚实的,并能长期存在的公司,有些行业做法跟我的想法背道而驰。而光线能够走到今天,也是因为我们坚持了企业文化底线,大家都觉得电影行业的混乱世道里,怎么可能会有公司独善其身?有人觉得这完全不可想象,但事实上,我认为是完全能够做到的。”

堵上老路,就要找到新路。尽管这个过程漫长而曲折。

2016年,光线影业成立10周年之际,王长田发了一封感人至深的内部信。那天,随着光线发行的《你的名字。》6天收获3.7亿元票房,光线影业10年91部影片的总票房达到了200亿元。

王长田也反思了光线“曾经生产了一些品质不高的影片,因此饱受诟病”的问题。邓超执导的《恶棍天使》上映时遭遇了广泛差评,即便是《大鱼海棠》也逃不过类似命运,最后取得的5亿元票房也远不及同期的动画电影《西游记之大圣归来》。

令王长田感到遗憾的是,光线“没有自己的电影院线和视频网站”。凭借商业地产优势建立影院的万达院线,通过上下游的产业整合,逐步形成了电影业的垄断市场。传统民营电影公司中,华谊兄弟和博纳影业在全国也有品牌影院,内地院线的快速发展令王长田始料未及,无疑使光线面临了不小的尴尬。

另一个被提及的是光线在2016年9月宣布放弃的视频网站“先看网”。2014年底,光线与360合资成立视频公司,双方共同打造了“先看”的雏形。随后两年间,由于视频网站的硬件和内容采购耗费投资,两家公司都先后退出了这一项目。

说他后悔也好、说他慢也好、说他后知后觉也好,都不如说他幸运。时代像影片中的图像一样眼花缭乱,谁又能笃定下一帧的走向是上一帧的延续。万达院线、乐视、华谊兄弟,“沉舟侧畔千帆过”,光线则在这片波涛汹涌的海洋中独善其身。

包饺子

在2024年的微博之夜,王长田携哪吒与敖丙玩偶立于一隅,台下唯有光线自家艺人丁禹兮为其加油鼓劲。

这一幕,在《哪吒2》大获成功后被频频提及,成为“最不看好你,偏偏你最争气”的“美强惨”叙事。观众借此嘲讽微博眼光欠佳,遗憾错失了最大赢家—《哪吒2》,因为微博投资了今年春节档所有影片,唯独漏了这部。

实际上,微博的“错失”,不单是眼光问题,真实原因是光线在动画电影市场的勃勃野心,使其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别人分一杯羹。

《哪吒2》的出品方共有5家,3家为光线全资子公司,另2家则由导演饺子(本名“杨宇”)实控,第一出品方为成都可可豆动画,光线传媒旗下的彩条屋持股达30%。

这种“光线+彩条屋+青年导演/制片公司”的组合,已成为光线近年动画电影出品的经典模式,也是王长田探索出的一条新路径。

如已备案或即将上映的《西游记之大圣闹天宫》,其出品方中就包括导演田晓鹏实控的十月文化,彩条屋持股28%;《大鱼海棠2》的出品方彼岸天,则由导演张春、梁旋实控,两人合计持股70%,彩条屋持股30%。

已经上映的《姜子牙》《小倩》《昨日青空》《大护法》等影片,均采用了相同的出品阵容。在导演、制片人实控的公司中,彩条屋的持股比例通常维持在20%至30%之间。

此模式与众不同之处在于,票房成功后,实际上仅有两方分享收益,导演个人的收益极其可观。

王长田想干什么?

2024年12月,光线发布了一份对外财务资助公告,向彼岸天借款2 700万元,年利率8%,约定于2028年6月前还清本息。

彼时,彼岸天正紧锣密鼓地筹备《大鱼海棠》系列的第二、三部作品。公告明确指出,这些资金将用于其动画影视作品的制作。

从这份财务资助中,我们可以发现一点:在已有成功前作的基础上,彼岸天的融资并非难题。而在制作资金紧张之际,公司并未选择引入外部投资者,而是向光线求助。这不仅彰显了光线在项目开发中的话语权,也似乎是在向业界宣告:这些由光线一手扶植、培育的新生力量,绝不会让其他影视公司轻易摘得“现成桃子”。

光线在包新生导演们的“饺子”,这与华谊的“包工头式”合作截然不同。

譬如,为了与邓超建立合作关系,光线投资了其旗下的橙子映像,但仅持股27%。这还是在影视行业如火如荼、影视公司频繁进行大手笔并购的2013年。王长田在为“明星”光环买单时,显得尤为谨慎。

这种合作如今仍在“细水长流”。邓超的最新作品《胜券在握》,光线亦是主要出品方之一。2020年,光线还曾向橙子映像提供财务资助,欠款已于2021年全部还清。

王长田心里有个“做生意的最高境界”。他曾言:“我一直认为,做生意的最高追求是拥有选择权,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不为他人所左右。我可以选择自己的客户,选择我想要的业务,甚至选择用户。我有能力,也有实力去实现这一点,而不愿受他人左右而受委屈。”

因此,在掌握了制作、发行权力之后,他还要进一步掌控用户、市场。2016年,王长田将目光投向了“猫眼”。

猫眼代表着在线票务平台在互联网发行时代的强大竞争力。他果断出手投资,至今仍持有16.87%的股份,并担任猫眼娱乐的董事长。近年来,光线与猫眼在电影、电视剧的宣传发行上,合作愈发紧密。

光线发光

《哪吒2》的火爆,对王长田而言,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光线传媒在动画电影领域的布局始于2013年。当时,王长田向正为《大鱼海棠》项目募集资金的彼岸天伸出了援手,并拿出2.08亿元收购了制作出《猪猪侠》《百变机兽之洛洛历险记》《果宝特攻》等作品的蓝弧文化,对外宣称要打造“中国迪士尼”。

动漫赛道并非其他重资本影视公司的关注焦点,换另一种说法,这里宛如“沙漠”。

2014年,光线传媒推出了《赛尔号大电影4:圣魔之战》和《秦时明月之龙腾万里》两部动画电影,但票房表现不佳。

首战不利,王长田也有过犹豫。2015年《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上映前夕,光线传媒退出了该项目,结果错失了这部被誉为“国产动画电影里程碑之作”的9亿元票房分账。

自此后,王长田开始坚定不移对动画电影投入,并在《大圣归来》上映的同时,于2015年7月成立了彩条屋影业。

彩条屋影业以打造中国优质动画电影为目标,通过投资、合作等方式整合动画产业上下游资源,投资了包括彼岸天文化、可可豆动画、大千阳光、红鲤文化等在内的多家动画公司。

尽管王长田一再表态要打造自己的“动漫迪士尼”,但是现实很“动漫”。2017年出品的《大护法》票房只有8 760万元,2018年推出的《大世界》叫好不叫座。

5年光阴如水过,好在动漫的制作和投资成本不算高。赚得不多,也是在赚。

直到2019年,《哪吒之魔童降世》(以下简称《哪吒1》)横空出世,一举拿下超50亿元的票房,成为当年的大爆款,直接跻身国产电影历史票房榜第二。

王长田似乎看到了一条愈发清晰的道路。在《哪吒1》的片尾彩蛋中,他预告了《姜子牙》,对动画电影未来的规划与设想昭然若揭:他希望通过动画的方式,将中国的神话文化打造成一个与漫威宇宙相仿的“中国神话宇宙”。甚至,他还组织了一支几十人的团队,重新梳理中国的神话故事、小说、戏曲及民间传说,以建立光线自己的神话宇宙世界观。

在2021年的一次投资者接待日活动上,王长田表示,光线希望几年后能每年推出2—3部的中国神话宇宙系列电影,并预计会有几十家公司参与到中国神话宇宙的开发和制作中。

2023年,光线传媒在公司内部成立了全资子公司光线动画,旨在出品光线自有的动画电影,并对神话宇宙进行规划和管理。

2024年,在接受采访时,王长田再次透露,以神话宇宙为例,光线已经规划出20多部作品,并建立了自己的神话宇宙世界观。比如《山海经》中的神话人物可能会出现在中国神话史的开局之战中。并且大纲已经出来了,正在进行剧本写作,不只创作一部,至少两三部。

《三国的星空》《去你的岛》《大鱼海棠2》《相思》《朔风》《非人哉》《涿鹿》《西游记之大圣闹天宫》《姜子牙2》《茶啊二中2》《昨日青空2》等,众多光线系动画电影项目的创作也正在各自环节中稳步推进。

海市与蜃楼

王长田曾豪言,光线的志向是成为中国内容产业中那座无法逾越的高峰,未来那些举足轻重的娱乐产品,都将与光线有关。

目前可以查到的光线对外投资的公司共有196家,其中影视、动画、主题公园甚至VR技术等方面,均有涉猎。

然而,2025年3月18日,光线传媒股价回落到了23.24元,市值停留在648亿元。即便《哪吒2》带来了不小的热度,也仅仅是在2月17日将股价推高至41.68元,仍远低于光线传媒52.5元的发行价。

影视行业,说到底是一个创意产业,资本一面为票房投赞成票,一面为未来投质疑票。这很现实。

王长田梦想着打造“中国的迪士尼”,王健林也曾想过。这也很现实。

迪士尼的成功,源于其多元化的业务布局:电影、主题公园、衍生品、流媒体以及强大的IP库。但更重要的是,它那份深厚的历史积淀。

《哪吒2》是否会掀起一波动画电影的投资热潮,大概率是肯定的。王长田的彩条屋已经投资了20家动画公司,签约了60位编剧和导演,通过多厂牌多项目的策略,使得人才培养计划取得很大成效。“神话三部曲”的IP矩阵,正在以不同的视角深挖本土传统文化的富矿。而《哪吒2》所引发的热度,很大程度上源于公众对其现代叙事的强烈共鸣。

饺子能不能复制饺子似乎不重要,王长田的野心是复制饺子。

从IP运营的角度来看,光线在漫画、游戏等领域的产业链条也在逐步构建。彩条屋旗下的一本漫画App+电影重制的模式,便是其中之一。而与泡泡玛特、腾讯等企业在玩偶、游戏上的合作,也展现出了后期巨大的发展潜力。

早在2014年,光线就有意在上海打造一个“中国电影世界项目”。之后,又在湖南和江苏签订了相关协议。但到目前为止,只有扬州的一期项目已经完工。光线离建成一座真正的IP主题乐园,还有非常远的距离。

“一切为了电影,一切因为电影。”这是王长田的坚定信念。他还曾说:“电影行业是唯一一个你犯尽了所有错误,还能挣钱的行业。但这句话的前提是你要做好,而不是说只要进入电影行业,你就能享受到这样的宽待。”

焦点之外,他还得是头骆驼。

本文刊登于《商界》2025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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