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驯鹿漫步林夕

蹄迹分行如樽

斟满一小时前还是白雪的水，再过几小时

蛛网会蒙在上面

世间万物只要和生死有关

整个森林就肃然起敬

星辰恐惧之粉屑

金雨如斜

走进森林

板斧单片嘴唇

叮咚如月光

无数单条腿的树构成森林，脚趾抠住大山

比树冠远得多

小路领我或者我领着

如今尚未认识的人

听一只鸟

其实是揣摹一只鸟

它的忧郁或快乐

都是我们自己

我们之间隔着一缕风

透过窗子内外的是窗帘

有窗帘比没有看见得更多

观察森林植入记忆

表达我们自身

树叶先是粘手的胶质

绿色手掌

把握匕首雪亮，然后卷曲生锈

飘零在有滋味的土地上

幻想某一天重返树梢

苍茫在树梢之上

蓝得无边无岸

谁把我们领到悬崖边

断裂时看见母亲

她走了许多年了

绝处逢生的仪式感

想跪下来让嘴唇凑近她

吻还是吸吮

对于日思夜想的世界

我们所知甚少

或者从未进入过

不如鱼儿在水

岸上花儿开出河的滋味

有鳞的腥味鳞的层次

来自石头枯叶的气息

冷极冰果

忽然大雪

花样冰刀划过镜面

所有飞翔都是抛物线

诗人的意义是

把瞬间冻僵的野果

说成刚刚发生的春天

一个坚硬一个软弱

华美到疼

星期日的林间空地

光斑如雏鸟

在林下寻找虫鸣

又细又小的蚯蚓

它有弹簧的腰，盾构机的能量

皮肤之下蓝色静脉的蜿蜒

美好逃亡如音乐

休止符也是音乐的一部分

生与死在蜘蛛网上

时光有多长，等待就有多长

脆弱而辽阔的寂静

被一滴水淹没

松鼠仰望松塔，双手合十

眼神是一条线

鲜花丰腴如新娘

蝴蝶和落叶翩翩起舞

晕眩

梦想杜鹃

雪等它，等了一冬天

阴坡最阴处，去年的雪和新雪，一样白

只是更结实一些，更沉重一些

有点灰

渴望有多深

期待就有多长

小道最前面是犹豫的脚印，站立的眺望

【作者简介】成子，作品散见于《草原》《诗刊》《诗选刊》等，曾获内蒙古自治区文学创作“索龙嘎”奖、《草原》文学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