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杯盖里喝茶

过年去了爷爷家荒废的老屋,外公帮爷爷家打的门窗也都被贼偷光了。
小时候觉得爷爷家太大了,他们惹我生气,能在各屋之间躲一整天。
我缩在某个地方能听见爸爸拉开一个个抽屉和火柴盒,问:在不在这儿?在不在这儿?等我笑出声来他就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爷爷的卧室在一楼,他总是靠在藤椅上,端着一杯茶叫我:唱个茅厕里的姑娘给我听听?我就急得要哭,说:是阿里山的姑娘呀!
想起他总是想起喝茶。
爷爷喜欢喝浓茶,他总是用一个玻璃大杯子泡茶,里面有大半杯都是茶叶。他杯子里的水非常苦。所以我爬上他的大藤椅,坐在他腿上要水喝的时候,他总是用杯子盖给我倒一点,吹一吹。因为水少,就没那么苦了。吹一吹,也不烫了。我就摇着脑袋挤眉弄眼的说“好苦好苦”,然后说:还要喝一点茶……他就给我再倒一杯盖。想起来总是觉得:啊,心满意足。
爷爷膝下全是儿子,儿子们又都是生儿子,只有我一个孙女。听过他唱歌的大概只有我一个,那还是首情歌,他教我唱来着,歌词是这样的:对面山上姑娘,你为什么还不回家乡,回家乡……
他是一个小镇的镇长,也并不爱吟诗作赋,舞文弄墨,总是穿着白色的老头背心或蓝色的中山装坐在藤椅上,想必从来不会给人什么浪漫的印象。可是他曾领着我到后院,从十几棵光秃秃的桔子树上,找到唯一的一个小小的青桔子指给我看,说:张春,你看,今年结了一个桔子。
他家院子里还有许多松树,有油脂沿着树干流下来慢慢凝结成一块。那些是不是就是松香了?或者琥珀?总之我就把那些黄莹莹香喷喷的东西当成松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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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登于《今日文摘》2023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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