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村庄,炊烟、泥土、老井、草木、池塘,便多了几分灵动和诗意。一株白蒿可以是村庄,一粒麦可以是村庄,一抔泥土也可以是村庄,哪怕是飘过村庄上空的一缕风,都蘸满了村庄的味道。风,是有颜色的。风吹过的一年四季,色彩各异,大抵是有了四季的风,我才深深地爱恋着我的村庄。
村庄上空的风从远处而来,风都是从秦岭山坡上吹下来,风就像泥土一样伴随左右。无论春夏秋冬,你只要行走在村庄的路上,或脸上或身上总是会感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然后绕过一个小山岗,一直在村里蔓延,犹豫着,徘徊着。仿佛在思考、在选择,似乎被草的青涩,花的芬芳,果的甜香,以及雨的湿润,炊烟的呛鼻给迷惑了,把村里的劳力刮出去,把村外的女人刮进来,把村里的树叶枯草刮出去,把村外泥土赋予植物多姿多彩的生命刮进来。只是我们很多人一直忙于追风,却没有闲暇停下来静静地听一听风的声音。是风,把这个村庄和别的村庄连接在一起,那岁月的沐浴,那村庄上空吹拂的风,河畔的晨雨,老屋的灯影,依稀朦胧。村里的风自由洒脱,云游四方,所过之处,因势造景,叠彩纷呈,滋养村庄的生命。
风吹起来,风吹过村庄,它在静静地等我回来。不知谁家的门开了,是风推开的,毫不客气地摔跘着门扇,在“吱扭”声里,是风吹醒了沉睡的村庄。
在故鄉,村庄被风吹柔软了,一年四季的风还在继续吹。我把村庄装进岁月,我相信,那个风吹过后的村庄,那个挂在风中的村庄,叩问那个在风中摆渡的村庄,那个活在风深处的村庄,就在我身旁。
在故乡,风是无影无踪的,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走了,它云游四方,就像泥土一样伴随村庄左右,无论春夏秋冬,你只要行走在村庄的小路上,或脸上或身上总是会感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村庄里的风,熟悉村庄里的每户人家,每个人,以及每条进入村庄的路。它吹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屋檐、墙头、麦场、河流、戏台,就连村口的老槐树也时常等候它的光临。一阵风吹过,房门“吱呀”一声就被打开了,这时候你就知道,自小熟悉村庄的味道,季节,在四季轮回地奔跑着,树木在葱绿地奔跑着,炊烟在袅袅地奔跑着,就连天上的星星也在奔跑着,它伴随农人们出门下地,伴随孩童们奔赴上学的远方。
我的村庄是很大的,要真正走遍村庄的每一个角落也是不容易。回头一望,你真的还有没有走过的地方,没有去过的人家。其实这就是村庄的广阔,村庄给你的思念。村庄是太大了,风刮了多少年,扬起了多少粒泥土,有多少棵果树开花、结果,多少麦粒成熟了,养育了多少人,多少人踏成了多少路,你怎么会把村庄走遍呢?其实,村庄是很小的,抬一抬腿就从村南头到北头了。村庄就是巴掌大的一个地方,只要巴掌一握就会把好多缕炊烟,把好多的梦,把多少年庄稼的长势握在手里。从村庄走出的人,无论走多远,有了多大的变化都还会回来看她。而远走的人,无论去了哪里,梦里都还是一年四季的风从村庄吹过后,村庄里的人,村庄里的事。
在故乡,一个村子的人,几乎都认得,就像一个大家庭。在村子里,远亲不如近邻,遇到需要帮忙的事情,你吱咛一声,南边北边的邻居,就算远一点的,也会毫不犹豫地帮忙。在村庄,好像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而我的事情,也是你的事情。在村庄,人与人之间,淳朴而简单,没有心计,你种你的田地,我耕耘我的田地,大家守着一亩三分地,木门柴扉,清新淡然,简单质朴的院子,吱呀的柴扉木门。轻推,就像推开过往的时光。大槐树下,我躺在一张竹席上,数星星,看皎洁的月光,耳畔,是爷爷讲的百听不厌的故事,还有缕缕清风,在清凉的夜晚,伴随墙角的虫鸣,远处的蛙声,日暮掩柴扉,日子恬静安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