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芬芳
作者 刘丽华
发表于 2023年3月

风动蔷薇一帘香

初识蔷薇,是租住在一个小院落里,当时为生活打拼的我,从没留意过身边的花花草草,许多花儿我都叫不出名字。一天,突然被窗外一蓬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的红艳艳的花朵给镇住。问先生,这是什么花?像极了我儿时扎在发上的红绸子,怎么就没完没了地开花?先生笑道,它是四季蔷薇,为你开呢,因它知道这窗口里住着一个爱美的女主人。此后,我每天会多看几眼窗外,就因为蔷薇。

晚上坐在床上,随手翻开枕边的《红楼梦》,准备用心来读几页。此时,一阵淡淡的花香袭来,我感觉不买房就租住在这儿也蛮好。当我这么说的,一直觉得委屈我的先生,笑我也太好打理了。

读到“龄官画蔷”一节,真不明白曹翁为何要给贾蔷取一个“蔷”字?难道就为了营造一个诗情画意?他让龄官蹲在蔷薇花架下用簪子划几千个“蔷”字,而隔着篱笆洞儿偷看的宝玉呆了,直到下雨了,龄官发尖滴水,衣纱淋湿,宝玉才劝不要写了,龄官这才抬头,一眼看到花栏外半边脸,误当姐姐叫了……好美妙的误导!但,这里不用蔷薇,难道用别的花不行?嘿,琢磨一下,还真不行,龄官划那么多的“蔷”字,其实就一个“痴”字,她划的不是蔷薇的蔷,而是贾蔷的蔷。曹翁这么安排,是早知蔷薇的花语是相思?或后人将曹翁当成了蔷薇花语的创始人?这就不得而知,但就此,我喜欢上了耐雨耐寒还耐旱的蔷薇。

后来,去乡下婆家,婆家的房屋不宽敞,也不明亮,好在柴门小院独门独户,院内的菜地果树花草都生机勃勃,连闲置的农具也能让你嗅到泥土的芳香,墙脚下的木墩上有农妇在陪婆婆闲扯……那时正是春天,知我者先生也,他很快将栅栏修整好,在栅栏下移栽了一排蔷薇,并在石桌凳旁搭了个棚架,栽了大半圈蔷薇,说要给我一个“满架蔷薇一院香”的婆家。我一下就爱上了这里。

一年后,等我们再去时,一进村子,走在通往婆家的田埂上,远远地看到婆家一堵绿底红花墙,那是蔷薇爬上栅栏,一枝枝垂帘般的藤蔓缀上错落有致的花朵。走进院落,先生用眼神示意:感觉如何?我深呼吸,一头钻进花花绿绿的蔷薇棚,棚里一架秋千,我坐上去,荡着秋千,从视觉到嗅觉,得到了极大满足,我陶醉地向他点头……

夜晚,躺在那间农家小屋里,风吹帘动,香袭睡美人,感觉衣是香的,被是香的,发是香的,书是香的。我对先生说:“这儿,岂止高骈笔下的‘满架蔷薇一院香’?我们这不是睡在李清照那‘蔷薇风细一帘香’的卧房吗?看来,我嫁了个唐诗宋词里的婆家。”先生乐了:“那你就在梦里偷着笑吧!”

桃花深处有人家

偷得半日闲,与朋友相约看桃花,踏上乡间路,没来得及赏花,听到了唢呐声。隔垄相望,远处一支迎亲乐队,最炫耀的是那顶红花轿。哟,谁家嫁女?嫁得正当时,犹如《诗经·桃夭》里的新嫁娘,有灼灼桃花一路陪伴至婆家,谁有她这般隆重?有桃花陪嫁的女子,一定命好。

朋友喜上眉梢,朝对面大喊一嗓子:“桃花出嫁了——”她那兴奋劲儿就如自家嫁妹妹。那边乐队纷纷扭头张望,其形态各异,朋友按下快门,抓拍到了自己画笔下的素材。

不知不觉,闯进一片桃林,桃花开得难管难收。我近看花容,洇染红晕,玲珑剔透,沾珠带露的花瓣,吹弹可破。难怪桃花入诗入词入画,唐代元稹说:“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唐明皇干脆称它“助娇花”,他当年折一枝插在杨贵妃头上,使这杨美人又添了几分娇媚。我们也往头上戴花戴朵,还学着杨玉环三姐“虢国夫人”的美颜法,来一个深呼吸,想借助桃花的精气润润颜……的确,桃花的静,不关貌相,而在内功,它不是把我们引来了,还鼓动花轿里的女子动了嫁心吗?

莫非我们误入桃花源?从花林深处窜出一只小花猫,紧随一个小人儿,人儿身后尾随一条小黄狗。哪来的孩子?一问小姑娘家在哪,她指着来的方向。原来,桃花深处有人家,小女孩家的屋顶正冒着炊烟。朋友口渴,问能否去她家讨茶水喝,小家伙点头引路。

本文刊登于《躬耕》2023年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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