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学术期刊的编辑,每天处理的常规工作之一,就是阅读编辑部所收到的自然来稿。通常情况下,我每个工作日大概要阅读三四篇自己分管领域的稿件。虽然并不是每篇论文都需要细致阅读才能判断其学术价值,很多时候也可以依靠外审专家的帮助对稿件质量进行评估,但长年累月如机器一般阅读无穷无尽的论文,还是免不了让人时不时产生出职业性的倦怠。毕竟,在当下“我发表故我存在”的学术生态里,毕业、考核、结项、职称、评奖乃至参加学术会议等一系列压力或诱惑,让很多学者不得不匆匆忙忙地“制造”出一篇又一篇论文。有些时候,并不是灵感的勃发或学术表达的冲动促使研究者动笔写作,而是发表的压力逼着学者们在书桌前奋笔疾书。这就使得很多论文虽然观点明晰、材料扎实、引证丰富、逻辑严密、注释详尽,却往往语言板滞,看不出作者鲜明的个性和独具特色的问题意识。翻检这样的自然来稿多了,有些时候会让编辑觉得自己的工作简直称得上是沙里淘金。因此,偶然间在众多自然来稿中发现一篇令人兴奋的好文章,是期刊编辑职业幸福感的重要来源之一。我与舒劼兄的相识,正是源自那样一个幸福的时刻。
记得大概是2015年某个夏日的午后,当时的编辑部主任李香云老师分配给我一摞自然来稿,我对其进行简单登记后就开始学习这批稿件。在阅读过程中,一篇名为《想象的折叠与界限——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中国科幻小说》的论文和一个陌生的名字“陈舒劼”出现在眼前。最初,我只是按照往常的工作习惯,迅速浏览了文章的标题、摘要以及结语等内容。不过一旦开始阅读正文,仅仅读了两三个自然段,我就发现这位作者的文字极为流畅,读来有节奏感,行文带有个人风格,字里行间蕴藏着强烈的吸引力抓住读者继续阅读,本来有点儿昏昏欲睡的头脑立刻清醒过来。我突然意识到,手中的这篇文章或许是一篇值得格外关注的自然来稿。接下来,把文章认真读过一遍后,整个下午持续工作的疲惫感都消失了,只为发现了一篇好文章而异常兴奋。这篇论文从宏观视角出发,对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中国科幻文学的叙述方式做了极富创见的概括,并有力地分析了创作中存在的弊病及其背后的社会根源。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这篇综论性质的文章虽然并不涉及对具体作品的讨论,但出于论证的需要,仍列举了大量科幻作品,而且每提及一部作品,只用寥寥数语就能干净利落地勾勒出小说的创作特色和思想倾向,显示出作者对科幻创作现场的熟稔和文本分析的功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