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寂的自由
作者 郑丛洲
发表于 2023年4月

读了几十年中国当代小说,数十种一线的期刊曾经滋养着我迷茫的青春岁月,也曾激动澎湃,还会悲从心来,直至成瘾成癖,口味也是越来越挑剔。

沈从文写苦难、写人性、写美,他的小说是唯美的、忧伤的、清纯的,有水的悠长湿润和灵秀,苦难中有让人唏嘘的恬淡,文字中流淌出的情态韵致让人能在不堪中喘口气儿。

汪曾祺的小说极少在苦难处下笔,他更多关照的是人心向善,是苦中有乐,享受生活中蕴含希望的暖,总有希望在前方招手。

曾被山西作家李锐的《厚土》系列震撼过,他笔下的乡村有着沉郁的压抑,是惜墨如金式的写作,他将苦难表现得越压越紧,幻化为一块块“眼石”垫在车轮下,用粗粝的存在扛住岁月之车不下滑,而能艰难前行,常有悲凉的气氛弥漫通篇。

浩然和刘绍棠的作品有着鲜明的时代印记,浩然晚年变法,他的短篇小说《新婚》也曾锐气逼人。

近来读新时期乡土文学代表作家凸凹的长篇小说《美狐》,爱不释手。他的小说有融入大地深处的朴素,讲山民在人间伦理中活着,讲人和狐、猪獾、狗獾、野鸡、羊等生物之间的缠绕揪扯,是丰沛的乡村物语,也是静寂中自由地舞蹈,是近几年不可多得的长篇力作。

《美狐》仿佛是给京西人也是“北京人”立传,是呈现北京猿人渐次走来,从愚顽、开萌逐渐明澈的过程,是对人性自由恣肆的多维探究。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部好小说不是为乡土致意的,就像种地,有自有的规矩和不为人知的热忱。

凸凹的《美狐》,好读而多义,像被人拿起放下的蒲松龄、汪曾祺,话本、拟话本、章回,彰显民族自信,具有一种被忽视的美。很多时候,简练简洁不是偷懒,动物生灵之存在有一种最原始的法则,像是有一条红线,多好的伪装只能蒙蔽人类自己。

本文刊登于《书屋》2023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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