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儿风筝
作者 华年
发表于 2023年4月

我爸给我们做过一个风筝。我觉得,那可真是世界上最吓人的风筝了!

林业局最繁荣昌盛那些年,文体活动年年搞得如火如荼,篮球排球乒乓球,书法朗诵大合唱,拔河演讲知识竞答,各单位職工参与得也积极,业余时间比上班还热闹,大喇叭与加油喝彩喊得震天地,两三万人的小镇,一派热火朝天。

我家有两套缎面被套,我爸打乒乓球赢的,一个大红一个大绿,一个凤穿牡丹,一个百子戏春,富贵逼人,放了好些年都没舍得用。

我妈也是厉害,篮球排球都能冲上去打头阵,打得咋样不知道,反正一个夏天过去,脖子脸蛋儿晒得黑又亮,堪比钢铁女战士。

有一年,林业局玩了把新鲜的——风筝比赛!在阿龙山这个极北的北方小镇,冰雪覆盖大半年,风筝这个东西是不常见的,小孩儿们也没有放风筝的习惯。我对风筝的概念,基本存在于歌词里的“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还有就是小学课本的封皮上,水彩画的小人儿扯着风筝在草地上奔跑,裙角飞扬,柳色如烟。

鉴于我们这里的春天大家还是大棉袄二棉裤,风筝这东西流行不起来也正常。

不过让我吃惊的是,虽然平时没见谁放风筝,这一要比赛了,居然个个摩拳擦掌,干劲十足地准备起来。挨家打探一圈,风筝竟个个做得有模有样,好像天生就应该会,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这么专业的活儿,谁教给他们的呢?百思不得其解。

我爸的积极性很高,但凡好玩的事情,我爸的积极性都很高。但当我爸得意洋洋地给我们展示他忙活了一下午的成果时,我们不禁沉默了——这风筝也太大了!我当时上小学,这货立起来简直比我还要高!风筝的骨架是从柳条筐里抽出来的,蒙面是薄薄的绿绸子,来自我妈单位废弃的彩旗,我爸还用大毛笔蘸着墨汁在头部认认真真画了花纹和眼睛,杵在地上,大大的翅膀往两侧一张,甚是唬人。

本文刊登于《视野》2023年6期
龙源期刊网正版版权
更多文章来自
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