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写诗证实了我的自由意志
作者 李斌
发表于 2023年4月

李斌:你是从何时开始写诗的?为什么在众多表达方式里选择了诗歌?

甫跃成:这个要看以什么作为标准了。如果分了行就算诗,那得追溯到连现代诗都没怎么见过的初中作文课上。如果以拿出来给别人看不觉得难为情作为标准,那大约开始于2005年。

许多想法或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记录下来,不记录太可惜了。诗歌在我这儿,并不是那么神圣,就是一个工具。凑巧的是,它正好是我唯一比较顺手的工具。侠客们有使刀的,使剑的;就记录方式而言,我是使用诗歌的。使什么不重要,学艺精了,都能成高手。

李斌:你的生活经历对你的诗歌写作有怎样的影响?

甫跃成:一个一直走运的人和一个一直不走运的人,面对同一件事情,看法大概是会不一样的。如果他们碰巧都写诗,我相信他们写的也应该是不一样的诗。我的生活经历肯定对我的诗歌写作有影响,但具体是何种影响,我自己未必能够察觉到。

我不喜欢过于唯美的、抒情的、理想化的和不食人间烟火的诗歌,也不确定这是否与我的生活经历有关。毕竟我的生活不是我喜欢的诗歌那样,也不认为生活应当成为那个样子。当然,我也试着跳出自己的思维局限,努力反思自己为什么对于一件事情会这么想或这么做;同时,也去努力理解别人为什么会那么想或那么做。

李斌:你认为阅读与写作是什么关系?

甫跃成:人类的知识、学问和思想绝大多数都以书籍为载体。一个不阅读的人,他的认知水平和价值观大概率来源于他周围的熟人、同事或七大姑八大姨,再不然就是电影、电视和网络资讯。在我看来,阅读几乎是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获得深度认知的唯一手段。

一个写作者在年轻的时候,可能会借着荷尔蒙的冲劲儿有一段“才华横溢”的表现期;没有继续阅读的习惯,其学养的不足就会显现,这个阶段过了之后可能就写不下去了,如果要硬写下去,也往往是自我重复。每年在诗歌圈子里都会冒出几颗新星,但昙花一现的几乎占了多数,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我不能说昙花一现的根源都是学养不够,但至少可以说青春期的冲劲儿确实不能支持他们太久。

如果把年轻时靠文学才华的写作称为“早期风格”,成熟后靠扎实的学养展示出更高的文学才华的写作称为“晚期风格”,我觉得正是“晚期风格”撑起了人类文学的高度。“早期风格”美则美矣,至于高度大约不怎么能谈得上,而“晚期风格”的形成离不开大量深入的阅读。

李斌:你认为你的詩歌写作是一以贯之还是经过了什么样的变化?

甫跃成:上学那会儿,我觉得形式很重要,怎么表达也很重要。因为从古至今,诗歌的主题不外乎那些,主题都定了,剩下的不过是形式和表达的问题。因此,形式和表达不重要,那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呢?

在过去的十年中,我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我发现“主题不外乎那些”的说法本身就欠妥。比如六朝诗人和中唐诗人的主题就大不相同,诗人甲也许永远处理不了诗人乙的主题,而诗人丙的主题则可能是开创性的。不同时代的诗人和不同风格的诗人不仅是在相同的内容下比形式,更是将内容本身作为比拼的对象。

本文刊登于《诗选刊》2023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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