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之交的诗歌生产机制与代际诗学的活力
作者 刘波
发表于 2023年4月

【编者按】

《百年中国新诗编年》(全十卷)由张清华主编、山东文艺出版社2022年1月出版,以十年左右时间跨度分卷,收录了自中国新诗诞生以来到2015年百年间一千二百余位诗人、三千余首佳作,呈现了中国新诗史相对完整的状貌。全书每卷设分卷主编并撰有该分卷序言一篇,是该分卷涵盖时间段内新诗发展状况的学术总结。经主编和各分卷主编授权,本刊陆续刊出各分卷序言以飨读者。

世纪末与新世纪之交,构成了本卷基本的时间架构,也生成了诗歌的独特景观。

如果按照文学运动的规律看,1990年代的后期注定是一个孕育着新变的时期,但是“世纪末”作为一种文化精神,自然也带着某种颓圮的意味。确乎,在这个时间里,诗歌的写作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呈现了一种疲软之态。所谓的“九十年代诗歌”,其核心的美学,无论是“个体诗学”“知识分子写作”,都渐渐失去了其原有的针对性与方向感,随着社会生活的渐趋无中心化,也不再有鲜明的文化属性与先锋意义。

因此,1990年代后期注定是一个常态的写作时期,具有标志意义的写作渐渐稀薄,一代新人尚未登台。与其说是一个“世纪末”,还不如说是世纪之交的“前夜”,因为前夜意味着平静与深沉,有沉睡的意味,而世纪末则有着风云激荡或者山雨欲来的气象。

如果试图分析一下这个时期的状况,首先一个是诗人的文化身份出现了微妙变化。1990年代前半叶,诗人承受着来自社会、文化、经济等各方面的压力,那时他们引白银时代的俄罗斯诗人自比,或以海子式的文化英雄自况,都是有理由的;他们以悲情的眼光超然于历史之上,或是扮演着被世俗和消费的魔鬼所围困的末路角色,都显得理所应当。因此,他们的写作中也带上了大历史的背景、英雄主义的气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这些文化的压力都在渐渐消散,生存的场域由政治性的公共空间,转换为咖啡馆、快餐店、卡拉OK这样的消费场所,以及书斋与茶叙的私人场所,因而写作意义的承载,也逐渐狭窄化和失去了根基。某种程度上,诗人的文化身份,正如美国文化批评家丹尼尔·贝尔所说,正在迅速地“中产阶级化”。

这一时期的诗歌格局还形成了“中心”与“外省”的对比。由于中外交流的逐渐频密,居于北京的诗人在国际化的交往中渐渐占据了优势。一些本来居于外省的写作者也逐渐汇聚到北京,或者以北京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类似“知识分子写作”的群落或阵营;所谓“知识分子写作”,最初是由欧阳江河等诗人提出的,其意在提醒一种写作身份,但在1990年代后期,他们逐渐变成了一种优势,一种在写作的身份与传播的条件上的便利。这样,一些外省的写作者就意识到了他们所处的不利局面,开始通过强化其自身的“口语”和“民间”属性,来获取相对优势。

本文刊登于《诗选刊》2023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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