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6年退休后,年近八旬的侯为贵极少露面。很多人以为,这个亲手缔造了中国第二大5G巨头的教父级大佬,已经彻底归隐山野。但在这七年里,不服老的侯为贵,依然忙碌得很。除了继续为中兴幕后谋划,他还悄悄干出了另一番天地。
初次试水
在第一代企业家中,侯为贵几乎是知名度最低的。和他同时代的柳传志、张瑞敏早就声名远播,和他缠斗20年的任正非更是家喻户晓,只有他至今鲜为人知。
1942年,侯为贵生于西安,大学毕业后当了一名中专老师。后来,学校改为航天部691廠,侯为贵也从老师变成技术员,历任技术科长、技术副总。
80年代初,在钱学森的要求下,691厂开始研究半导体技术。作为骨干,侯为贵被派往美国考察。在那里,他就像“到了另一个星球”,震惊之余,每天接受市场的洗礼。
在国内做集成电路时,厂里不考虑成本,电镀层很厚,几个微米。美国人说,你们这是乱撒钱,电镀并不需要那么厚。这让侯为贵第一次萌生了市场和成本意识。回国后,不甘心一辈子搞技术的侯为贵决定创业。1985年,他以技术引进为由说服领导,前往深圳创办了中兴半导体。
侯为贵最初的打算是做集成电路,但那是个烧钱的行业,为了求生存,他只好从电风扇、电话机等做起。这些产品技术含量低,利润薄。以电话机为例,每台赚几毛钱,200多号人干一天还拿不到200块,人均创收不如一个修鞋工。但通过做电话机,侯为贵接触到程控交换机,他敏锐地意识到,通信业在未来将会迎来大发展。
当时,国内通信市场被NEC、爱立信、朗讯等国际巨头垄断,分别有来自7个国家和8种制式的机型,业界流传着“七国八制”的说法。侯为贵夹缝中求生存,针对农村市场,推出第一代程控交换机。
凭借这一产品,中兴摆脱苦日子,销售额很快突破一个亿。但苦恼随之而来,股东们开始为利益而争,侯为贵不愿看到中兴陷入险境,开始在产权上做文章。
1993年,侯为贵等技术元老自筹资金,成立维先通,并与691厂、深圳广宇共同组建中兴通讯,在国内开创了“国有控股,授权经营”的全新模式。通过这一制度设计,侯为贵避免了股东的过多干涉,争取到更多的自由度。这次制度创新后来成为中兴成长的重要推手,使中兴避免了健力宝式的悲剧。
不搞技术崇拜
侯为贵做了几十年的技术专家,但对技术并不迷信。市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技术必须紧贴市场,过快或过慢都不行。
因为技术崇拜,摩托罗拉推出野心勃勃的铱星计划,最终却因为想法超前,投资巨大,惨败后元气大伤。侯为贵因此对市场多了一份敬畏,总是专注于技术和市场的结合点,这让他有鹰一样锐利的眼光。
2001年做小灵通时,这种产品并不受专家和企业待见。日本京瓷曾找华为合作,华为以技术落后为由拒绝了,在中兴内部,很多技术人员也站出来反对。
侯为贵不为所动,他站在市场的角度,反驳了质疑者:第一,国内电信业分拆后,电信和网通为了生存,对小灵通有迫切需求。第二,小灵通技术在日本很成熟,UT斯达康在国内已经布局。第三,与移动相比,小灵通资费低,单向收费。中兴因此坚持做小灵通。随着国家政策放开,中兴赢了一把大,在鼎盛时的2003年,小灵通一度为中兴贡献了1/3的收入。

很快,相似的一幕再度上演。联通上马CDMA之初,华为认为CDMA95技术落后,转而重金豪赌技术更先进的CDMA2000。侯为贵不以为然,在他看来,95标准并不逊色于GSM,发展2000要从95积累技术。退一步来讲,即使联通没有采用95,中兴也可以寻求海外市场。
最终的结果是,联通采用了CDMA95,中兴再次成为最大的赢家。两场战役,中兴完胜华为,趁机缩小了与华为的差距。时值互联网的寒冬,全球通信巨头都在苟延残喘。华为经过2000年的急速扩张后,也遭遇业绩大跳水,任正非写出了《华为的冬天》。而中兴却逆势成为当时表现最好的通信厂商,小灵通和CDMA,正是功不可没的“过冬棉被”。
低成本尝试
重视市场,并不意味着忽视技术。只不过,和华为重金豪赌某一技术不同,侯为贵采取的是一种低成本尝试的策略。中兴不排除任何一次新的机会,也不会在某个机会上过多下注,只有在形势明朗后,才会大规模投入。
这种策略源自市场的教训。北电、摩托罗拉等国际巨头,都曾因为冒进盛极而衰,有的甚至彻底倒下。而保守同样害人,曾经叱咤风云的诺基亚,就栽倒在以前的功劳簿上。为了避免类似的悲剧,最好的策略就是全面跟踪,一个也不落下,找准方向,饱和下注。

在3G投入应用前,市场上有WCDMA、CDMA2000、TDWCDMA三种制式,背后的主导者分别是欧洲、美国和中国。由于信息产业部久拖未决,各厂商不得不三头下注。
虽然都是三箭齐发,但侧重点不一样,华为采取一贯的压强原则,投入几千人的研发团队,以压倒性的物力和财力,豪赌被公认为是主流的WCDM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