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党人,和1920年代的世界
作者 施晶晶
发表于 2023年6月
民国时期的上海,外国人云集,中国共产党诞生在这座国际城市

100年前的6月20日,在黄花岗烈士墓前,一群年轻人唱起了歌。

领唱者之一是瞿秋白。他唱一句,其他人跟唱一句。

这是一首在苏俄学来的新歌,名叫《国际歌》,瞿秋白最先将它译成中文。

其中一个词,瞿秋白译得很特别,“International”作了音译,歌词唱着:用“英德纳雄耐尔”,人类方重兴。

如此翻译,他有两个考量:一是,此处音节有八拍,要是把“International”翻译成“国际”,不容易唱。

更别具用心的是,“International”一词,在西欧各国语言里几乎同音。在汉语中用音译,唱的时候,可以和其他国家译本的唱词保持一致,“使中国劳动人民和世界无产者得以同声相应,收万口同声、情感交融之效”。

那一天,他们正是唱着这首歌,中共三大会议随之闭幕。从此以后,在党代会闭幕式上奏《国际歌》就成了传统,延续至今。

1923年6月15日,翟秋白翻译的《国际歌》中文歌词首次发表在《新青年》(季刊)改版创刊号上

百年前,这首歌在中共参会代表中间传唱,也映射出那个革命年代一大鲜明特征。

当时,革命方兴未艾,而中国革命的前途命运也镶嵌在国际政治之中。变化的国际形势、深度介入的国际力量,从未如此深刻、持续地影响一代中国青年—在那些寻求救亡图存之法的知识青年中间,影响他们的思想,形塑着他们对于“政治道路”的选择。

在外部力量的推就下,这群青年逐渐从爱国知识分子,转变为积极的革命者。在行动中,他们也逐渐褪去稚气,告别孤身奋战,转向务实合作,聚集到革命统一战线前。由此,完整意义上的国民革命,才真正开始。

刀俎下的觉醒

1918年11月11日,德国签署《贡比涅森林停战协定》,正式宣布投降。这是影响世界历史进程的一个关键节点—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此结束。

这一天,在签署协定的巴黎,人们走上街头庆祝勝利。几天后,在同样身为战胜国的中国,胜利的欢腾也让李大钊心潮澎湃。

在中央公园,他作了《庶民的胜利》的演讲,慷慨陈词道:“这回战胜的,不是联合国的武力,是世界人类的新精神……我们庆祝,不是为那一国或那一国的一部分人庆祝,是为全世界的庶民庆祝。”

那个年代,知识青年的胸怀很大,大到装得下中国的前途命运,大到他们的心跳也和世界的脉动共振。

战争即政治。史无前例的一战,改变了国际政治的格局。

欧洲国家受战争所累,经济发展陷入停滞;远离战场的美国和日本,经济崛起,也在向外攫取利益。新老资本主义大国,都在谋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同时,对殖民地的剥削,也逼近危险的临界点。

那个年代,知识青年的胸怀很大,大到装得下中国的前途命运,大到他们的心跳也和世界的脉动共振。

1919年1月,巴黎和会上签订的一系列条约,奠定了战后的世界秩序。缔造和平的过程本就艰难,而事实上,它所维持的和平秩序,也是不稳定的。

大会主席、美国总统威尔逊提出的“十四点和平纲领”,为全世界勾勒了理想蓝图,一时备受瞩目。但这一理想,很快被列强划分势力范围和报复的企图压倒,而弱小国家的利益就是刀俎上的鱼肉。

当时的中国人深有体会。

起初,中国人对巴黎和会充满期待,以为中国的正当权益将会得到尊重,有望从日本手中,拿回被强占的山东的权益。结果我们都知道,不仅废除不平等条约的要求无人理睬,恢复对山东的主权,也成了泡影。

得知了决议,李大钊愤慨地写道:“说什么人道、平和得了胜利,以后的世界或者不是强盗世界了……谁知道这些名辞,都只是强盗政府的假招牌……你自己的主张计划,如今全是大炮空声,全是昙花幻梦了。我实为你惭愧!我实为你悲伤!”

经历了巴黎和会的失败,五四运动在全国爆发。多个城市,学生罢课、商人罢市、工人罢工,冲击了北洋军阀政府的统治地位,迫使它最终放弃了在和约上签字的打算。

这也是一次庶民的胜利。经此一役,对军阀政府倍感厌恶的知识分子,看见改变中国现状的一丝可能性,主动和工农结合的知识分子开始登上政治舞台。

1919年,这是中国革命者的觉醒之年。

但罢课罢市罢工,不能收回山东及青岛的主权,救亡图存、追寻主权独立完整,需要更明晰的路径。

路径选择

什么才是适合再造中国的路?这是当时中国知识分子关心的问题。

留过洋的知识分子就外来新学说、新思想展开了大讨论。当时,德、奥、俄三大专制帝国的垮台,人们对民主的呼声持续高涨;工人运动、社会革命运动在多地爆发,社会主义思潮日渐澎湃。

本文刊登于《南风窗》2023年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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