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渴望亲密,却最终选择孤独
作者 谈炯程
发表于 2023年6月

《自我决定的孤独:难以建立亲密感的社会》

在2018年特蕾莎·梅首相任期中,一个名为孤独部的新部门在英国诞生了,起因是2017年乔·考克斯孤独委员会的报告,指出超过900万英国人时常被强烈的孤独困扰。其后在2021年,日本亦设立“孤独与孤立对策担当室”,并新设“孤独与孤立事务大臣”一职。

孤独已然是我们时代的重大公共问题之一,以致英国不得不调用行政的力量去应对。

德国作家伊丽莎白·冯·塔登的《自我决定的孤独》,以学术随笔的形式,展开对孤独的一系列社会学考察。塔登以身体政治的角度切入孤独,引述哲学家、医生、心理学家爱德华·福克斯的说法,将躯体(Leib)与身体(K rper)区分开来。前者提示着人生物性的存在,后者则是一个向各种话语敞开的场域,不论这话语是否从属于彼此殊异的文化与意识形态,还是被裹在消费的糖浆中,它们都在这一副身体上角力着。吊诡的是,后现代环境之下的人,往往只生活在身体中,被技术形塑着,却忘记了躯体的存在。人在更广义的范畴中,成为了笛卡尔笔下思维的机器。

故而,作者的介怀,并非仅仅在于作为一种病理现象的孤独,而是人的身体在“无接触社会”中的处境,以及孤独的社会、历史成因。

塔登的论述,建基在西方高度发达的技术现实之上,她所书写的德国社会,早在上个世纪后期,就由现代而至后现代。当然,此处的现代与后现代之分,不仅仅体现在技术上,关于它们的学术讨论汗牛充栋,我们无法简单概括,只能提出其中一个要点作为切口。

后现代社会的特点之一就是去中心化。以城市建设为例,19世纪中叶,欧洲各国不约而同地开始了城市的现代化改造,在法国有欧仁·奥斯曼的巴黎改造计划,这一计划一直持续到奥斯曼身故后的1927年,而德语世界则有维也纳的环城大道。以一种人为规划确定世界的边界,不断划分层次,剥出阶级,将人作为一个元素,作为人口摆置到不同的功能区中。但这一倾向的典型之一巴西新都,巴西利亚,如今却被芜杂的贫民窟包围,仿佛大海深处附满藤壶的鲸骨,不啻对中心化的一种反讽。

而当我们回顾现代性时,若将目光从那闪耀的玻璃幕墙移开,移向低处,我们便可看到随着城市虹吸周边地区的人口,市民们的居住空间也日渐收窄。譬如20世纪初的柏林,几乎在一夜间成为一座拥有200万人口的大城,彼时有近100万柏林人生活在公寓中,这些公寓如同胶囊,平均每个房间里有4人居住。

本文刊登于《南风窗》2023年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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