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YiMagazine

W：西蒙·温切斯特

01

Yi：你的几本书都与技术、制造的历史有关，在历史的背景下，你怎么看待ChatGPT为首的生成式AI带来的影响？有人把它看作工业革命、信息革命后的又一次产业革命。

W：前段时间，伦敦发出了这样的警告，说生成式AI有可能像另一种大流行病一样危险，或者像核战争一样危险。我不确定这是否正确，但确实正在引起人们的注意。生成式AI当然是重要的，我们无法忽视它。但最大的问题是如何监管，如果失去控制，社会将面临巨大的问题。

02

Yi：听说加工制造行业有母性原则，即被加工的部件其精度永远不如机床本身。这个原则现在突破了吗？如果没有，是否意味着“追求精确”本身有明显的极限？

W：机械精度有两个维度。C919喷气客机发动机是很好的例子，你可以把东西加工到非常精细的公差，随后就停止了。但在电子精度方面，比如半导体的制造，似乎没有任何限制，直到达到分子水平。实际上是分子与分子的接触、原子与原子的接触。我们已经接近达到这个阶段。我们正在挑战极限，可能还需要几年时间推动，使事物更加精确与快速。但是，我们要问自己的是—我们真的需要它吗？那么问题就变得不那么技术性，而是更加哲学性。我个人的观点是，我们不应该放弃手工艺以及与之相关的东西，它们与精确性无关，但它们是美丽且重要的。我不确定越来越精确、越来越快的急速竞赛对于社会而言，是否是件好事，因为我们也在失去感觉和意识（consciousness）。我也不是說我们应该停止它，只是我认为我们应该去思考一下精确性的意义。

03

Yi：如今人工智能也在朝着精细化的方向发展，很多人都对人工智能可能会造成的失业潮感到担忧，在书写精密制造的发展过程中你有感受到当时人们相似的担忧吗？

W：历史上，技术每前进一步都会引起社会思考。举个例子。在1776年，当詹姆斯·瓦特发明蒸汽机，人类突然意识到水的潜力—当你把它加热到100℃时，它膨胀了1600倍，而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特性。突然间，我们掌握了这个使事物运转的新方法，就像一个引擎，于是也就开始了工业革命。但是，随着工业革命的发展，城市在增长，有工厂，有烟雾，有污染，也有贫民窟。社会在几十年间迅速发生变化。在19世纪初或中叶，人们开始思考，我们是否需要这些，这是件好事吗？我们想了一会儿说，这是个好东西。让我们继续吧，各位。后来，人们又开始发明新的东西，大桥、船以及飞机和汽车。随着发明的推进，人类又开始思考，这些是好东西吗？这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你可以称之为历史上的一个铰链点，可以看到潜力，也能看到潜在的问题。就像你的问题所描述的那样，如果我们去到工厂，发现里面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机器人在做非常准确的事情。而人类，可能像电影《瓦力》描绘的那样，都住在宇宙飞船里，他们都很胖，很不健康，一直躺在椅子上看电视—我们想要这样的社会吗？我不认为我们想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