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7年的人生,30多年与癌共舞。每个第一次看海棠病历的医生,都头冒汗珠,把她当成活标本。
两次手术,8次放疗,5位亲人患癌离世。但癌症没有打倒她,反而让她活出了从容的新境界。以下,是海棠的自述——
生如胡杨,用生命唱一首歌
2010年2月4日,我下班回家,发现父母哭成了泪人。病理报告上,不容置疑的“癌”字清清楚楚地摆在那里。父母哽咽着告诉我,那年,我在北京嘉禾医院做的手术,不是甲状腺结节,而是甲癌。怕我扛不住巨大的压力,这么多年来父母一直瞒着我。现在可以断定,二十三年后,癌症复发了。
父母的情绪崩溃了,老公也哭得跟个孩子一样,而我哭的权利却被剥夺了。面对父母,我落下来的每一滴泪,无异于用刀子割他们的心,面对充满恐惧的老公,我的眼泪只会让他落荒而逃。
我镇静地提出离婚,老公抱着我,哭着说:“我怎么可以离开你,你已经融化到我的骨头里了。”可是,我从他的眼睛里,还是看到了恐慌和无助。
深夜,等老公和孩子都睡熟了,我悄悄地起床,坐在孩子旁边,偷偷地抹眼泪……
我叫海棠,1976年出生在河北省石家庄市,在石家庄的一个文化事业单位上班,工作充实而忙碌。老公在河北省某高校工作,儿子健康、聪明,当时正在上小学,父母已经退休。我正迈开脚步,充满信心,享受着自己的快乐人生。
年初,我发现嗓子干痛,仿佛总是有根刺扎在喉咙里,经常深夜被扎醒。这个部位对我来说很敏感,想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复查,该去检查一下了,结果竟然是甲状腺癌。巧的是,这一天是世界癌症日。
面对二十三年后复发的癌症,我已经猜到了最坏的结果。记得小时候看《埃及艳后》,安东尼奥问奴仆,女王走的时候从容吗?女仆说:“从容,很从容。”从容是一种境界。
我正常到单位上班,老公寸步不离陪着我。他陪我吃任何我想吃的东西,给我买了结婚以来最贵的衣服。他的表现,就像我是一只风筝,如果不抓住,就会随风而去。
我想如果我真的马上要“挂”了,我要笑看人世。我决定选一张满意的照片,作为自己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次亮相。照片选好了,眼泪却无声地滑落,我第一次觉得死神离我这么近。
腊月二十八,高中同学聚会。我像以前一样,谈笑风生,还特意带着相机跟大家合影,在心里暗暗地和每一个人告别。
要过年了,我怕婆婆忌讳,和老公商量瞒着他们。没料到老公直接告诉了姑姐和婆婆,一家人哭得一塌糊涂。婆婆对老公说:“花多少钱也要给她治病。你是個男人,要有个男人的样子,家里靠你撑着。”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除夕夜,我把孩子悄悄叫到身边,说:“妈妈生病了,过完年要和爸爸去北京看病。你是个大孩子了,照顾好姥姥姥爷,好吗?”孩子重重地点头,哭着说:“妈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我们俩紧紧地相拥。那一夜,礼花满天。
2月19日,北京嘉禾医院,戴教授肯定地告诉我,确诊为甲状腺癌晚期并弥散性肺转移,可以做手术及同位素碘131内放射治疗。最后,戴教授说了一个请求:“把你的胸部CT借给我用用吧,我想拿去教学。你这甲癌肺转移晚期的片子太有典型性、代表性了。”天哪,原来我都混到做教材的份儿上了,那我真是极品啊。
在嘉禾医院,我复印了1987年那次手术的病历,二十三年来,第一次了解自己真实的过去:5岁,两侧颈部发现结节;11岁手术,摘除左侧甲状腺,次全切右侧甲状腺,结扎左侧颈内静脉,病理诊断为甲状腺乳头状癌并淋巴结转移。
从北京确诊回来,所有的猜测都尘埃落定。全家人全力以赴找医生、找医院,找一切可能的办法。表哥托人介绍了一位内科医生帮忙看胸片。医生直说,我的情况做手术已经太晚了,生命最多还有三至六个月。
我想活,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也要去试试。3月1日,我住进了医院。
手术前一天,我去理个了板寸,头圆圆的,帅。老公给我照了张照片存起来。我笑道:“人家都在过五关斩六将的时候留念,以示辉煌,就你给我走麦城的时候留念,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落魄。”
3月8日早上6点半,我被叫起来做术前准备,天上的雪花飘飘洒洒。5个多小时的记忆空白,清醒以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还活着,我又回来了。
我的耳边一直响着《天蓝》歌曲中的几句旋律:“向远方的路,载满幸福,伴着淡淡的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