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人说,一个人对故乡的思念,首先是从胃开始的。而我认为,胃的记忆,最难忘莫过于父母给我们的最初启蒙。
小时候,最盼望出差或是回老家探亲的父母回来,想念是一回事,惦记那一口好吃的,也是心底里的小九九。父亲祖籍四川,十多岁就被国民党抓了壮丁,解放前参加甘肃松山起义,成为解放新疆大军中的一员。按理说,父亲是没有机会学习下厨的,但是很奇怪,父亲做饭就是好吃,我想这可能是四川人的天赋。正因为如此,我们家兄弟姐妹八个,我和哥哥们都是受到父亲的影响,很早就学会了做饭。
每当我操持厨房时,总会想起父亲,因为父亲是我的启蒙老师。比如杀鸡,我每次都会把现场弄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这时我就想:唉!要是爸爸在多好啊,他总是那样干净利落,游刃有余。记得成家后有次朋友给送了只老母鸡,便兴致勃勃地收拾起来。一切都按记忆中父亲的程序进行,杀鸡的过程自不必说,依旧不很流畅,取内脏时鸡肠破裂,弄得满手鸡屎,臭气熏天。据说鸡胗里那一层薄薄的内膜,晒干后是一味中药,名曰鸡内金。所以,每次剖开鸡胗,我多么想和父亲一样,沿着皮薄处划一圈儿,取出一个完整的鸡内金,可是功夫不到家,总是把鸡胗弄得千疮百孔,狼狈不堪。最为遗憾的是,到最后一步,才发觉鸡嗉子没有取出来,差点儿成為盘中之餐。
这时我多么怀念父亲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如今我也做了父亲,必须独立面对这个世界。甚至,还要和父亲一样,为一家老小遮风挡雨。
记得小时候,经常会有人开着苏联产的嘎斯车(一种小型汽车)来煤矿卖鱼,满满一车厢刚从伊犁河打出来的鱼,品种繁多,大小不一,价格统一,任由选购。记得湖南来的蒋叔总是爱挑一种鳞片细小、身体细长的鱼,说刺少肉瓷。现在想想,应该是俗称狗鱼的乔尔泰,伊犁河里已绝迹多年。而父亲,总是爱买通体金黄的大鲤鱼。或许是那时的食材天然,记得父亲做鱼,没有什么复杂高深的讲究,不过是备齐了葱姜蒜,收拾好的鱼用油一煎,慢火炖出来,一口下去,浸满了汤汁且有嚼劲的鱼肉瞬间让唇齿沦陷,恨不得三口并作两口,或者干脆直接全都扒拉进嘴里!可是如今我怎么做,也做不出父亲的味道,只能埋怨人工养殖使我们失去了美食的基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