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里的故乡
城里的年,大抵如敞气了的白酒,又如转基因的时蔬,到底都出脱了本味,失尽了天真,让人快乐不起来。我试图改变一下心境,便在正月初一,只身回到故乡去。
故乡山贱,早些时候人畜兴旺,地从山脚种到了山顶。而很久以前,据老人们说,家山一带本是森森老林,户独村单。现在的故乡,空房连着敞屋,撂弃的土地乱草枯黄,山地荒坡树木萧疏,远远近近人影单调,时间又是新年,天空又延绵着冷雨,满目是如此的落寞恓惶。
堂叔的院子里,并没有发现烟花火炮燃放的凭证,想来堂叔连象征性地闹热一下也舍弃了。我记得以前过年的日子,家家户户门前一地火红的纸屑,邻里乡亲往来走动,拜年的人络绎穿过村庄,送财神的春倌唱声跌宕……
堂叔拉着我的手,引我进屋,他的笑声干瘪短促。叔娘已经准备了一桌酒菜摆在热和的火炉上,她一边唠叨我这个数年不来的侄儿,一边背转身用衣袖揩擦眼泪。
堂叔量窄,我饮三杯,他才下去一小点。一瓶酒走了大半的光景,天色渐暗的窗外,忽然有人嚷嚷:“母狗,你家过热闹年哟!”那是对门的二公过来了。
我赶快起身迎接,二公乍见到我,隔着门猛地把我紧紧抓住,连声说“稀痕客”“稀痕客”。我分明感到他不停摇动的手,手心龟裂,沟壑纵横,硌得我无言而又深切地痛。

登录后获取阅读权限
去登录
本文刊登于《海外文摘·文学版》2023年8期
龙源期刊网正版版权
更多文章来自
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