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天来了,我又走进了瞿秋白先生的故居。20多年前我来过故居参观,但是现在瞿秋白故居是由纪念馆两部分组成的。随着科技的进步,管理也上了台阶。我通过手机微信扫码后,迈过古色的门槛,走进展厅,迎面看到秋白先生挺拔的雕像,气宇轩昂,置身于松柏、鲜花丛中,目光坚定。一行秋白先生的诗句映入眼帘:“我是江南第一燕,为衔春色上云梢。”
好一个“为衔春色上云梢”!何等的浪漫、自信,壮志入云霄。秋白先生是一位儒雅的学者,更是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之一,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卓越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理论家和宣传家,中国革命文学事业的重要奠基人之一。他的生命虽然短暂,但是却活成了永恒。
秋白先生故居原为瞿氏祠堂,由他叔祖父瞿赓甫等在光绪年间捐资修建。东西两个大院,各有四进。面积1025平方米,是常州保存完整的江南祠堂建筑。1985年对外开放,馆名由邓小平同志题写。1996年经国务院批准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瞿秋白纪念馆于1999年建立,是一座两层楼四合院式的仿古建筑,占地2282.19平方米,陈列、收藏丰富而完备的瞿秋白生平和思想的照片、实物、文字、文献和研究资料,公正、全面、科学地反映了瞿秋白先生革命的光辉的一生。
秋白先生从13岁到17岁都是在城西瞿氏宗祠度过的,这里有着心酸的记忆。因为家里贫困潦倒,不得不搬离青果巷,住入祠堂,生活靠典当借债度日。1915年的冬天,他因交不起学费辍学。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农历正月初五,母亲因对生活绝望,服毒自尽,给了秋白致命的一击。他从无锡杨氏小學奔丧归来,悲痛欲绝,写下了《秋白哭母诗》:
亲到贫时不算亲,滥衫添得泪痕新。
饥寒此日无人管,落上灵前爱子身。
字字血,声声泪,把家庭的境况和内心的痛苦表达得淋漓尽致。
我在秋白读书的桌子、椅子旁边伫立许久,仿佛看到秋白当年苦学不倦的神态,和父亲一道习字画画的场景浮现。秋白的卧室兼书房,墙上挂着的是他离开常州前赠给表妹的山水画《江声云树图》。他的气息萦绕在故居的每个角落。他当年睡过的床和蚊帐,仿佛深情地诉说先生少年时的点滴趣事。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也许母亲的叹息,讨债人的白眼,让他过早地成熟了。少年的苦难,成为他日后成长的强大动力。17岁的他,从祠堂出发,毅然投身革命事业,为贫苦的大众寻找真理去了。
我的思绪随着先生的足迹汇入革命的洪流中。在纪念馆的展厅里,一件件实物如特写镜头一般,再现秋白先生的峥嵘岁月。从先生眼镜片后的睿智光芒中,我看到了1920年8月他为北京《晨报》和上海《时事新报》伏案写作的身影,听到1921年7月6日他在莫斯科安德莱厅用流利的俄文与无产阶级革命家列宁交谈。他手中的笔变成了一把犁铧,在深翻中国土地的时候,播种下革命的种子。1923年6月15日,我国第一个把《国际歌》翻译成中文的人,就是秋白先生。
1925年1月起在中共第四、五、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他当选为中央委员、中央局委员和中央政治局委员,成为中共领袖之一。“五卅惨案”发生后,他同陈独秀、蔡和森、李立三、恽代英、刘少奇等人领导了爱国反帝运动,主编和出版了中国共产党第一张日报《热血日报》。1927年党的“八七会议”后,被指定担任临时中央政治局常委,并主持中央工作,成为继陈独秀之后,中国共产党第二任最高领导人。然而革命总要有流血与牺牲的,幸福之花是烈士的鲜血染红的。
我的思绪又像一片叶子飘飞,落在了1935年6月18日上午10时的福建省长汀公园。
秋白先生在这里英勇就义了。行刑前神态自若,他盘腿坐在公园的碧绿的草地上,对敌人说:我不能跪着死,子弹不能打我头部。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就义前夜,他在汀州狱中留下绝笔:眼底云烟过尽时,正我逍遥处。
行刑前,先生做了最后的演讲。高呼“打倒国民党!中国共产党万岁!”36岁的生命,化成了绚烂的朝霞。
秋白先生就义消息传出,鲁迅先生闻讯悲痛万分,曾经手书“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当世以同怀视之”一联赠给秋白先生。可惜他们再也不能促膝长谈了,鲁迅先生抱病编校秋白遗著《海上述林》,悼念人生知己秋白先生。
秋白先生没有离去,他成为一棵秋天里的白杨树,矗立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他是巍然挺拔的青松,凛然不可侵犯;他是胡杨树,千年不死,一抹翠绿染绿了大漠戈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