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父帖
1
三月,流水齿状。残寒更寒
几颗牙咬住白花花的泡沫
父亲在等,一些碎掉的车轮和电梯
一些亲人和不可重复的尖锐
初春是他的粉末,梅花刚谢
露出缺口,这凶狠的废墟般残器
在他思维上敲出的缺口。他用手
抵住欲倾的天和抓不牢的虚无
抵住睡前一把药丸撑着的松动
缓慢地倒向荒草连天的斜坡
2
再没有什么如果可供谈论
整个下午,他抱着他的血液
抱着他黄昏般浑浊的身子
他几乎睡着了
是啊,所有赊欠的睡眠都将还给他
睡一个长长的觉,几天后醒来
或者长睡不醒。这么累的黑夜如同
他的一生。如果谈论如果
一个不规则的轮回,那么,醒来
即当下,不醒即永恒;父亲即远方
尘世即摧肝裂胆
3
三月的全部光环,属于平行
停止呼吸后的惯性。记时方式取自尺子
在两个刻度之间,风来回走动
像父亲搬运他的灵魂至另一个维度
身体和笑容留在空壳般人间
他一动不动平行于三月
某日,鸟鸣试图唤醒尺子
唤醒最后一天的长与宽,唤醒封闭
在立方体内的平行,以此复出
生命的支点——当父亲冲出自己身体
环顾茫茫花朵与厚厚的衣领
他一下子来到河边的苦楝树下
4
阳光提着午间时分
平行线几经转折,父亲沿着出门的路
出门,像去社区参加别人的葬礼
乐队吹打和纸片落在拐角
声音和标记通往火焰,平行线通往
青烟——散淡的天空,以阳光招魂
路过一座桥,记得要走稳
斜坡躺下,失去夹角的人如履平地
灵柩驶出鼓点与内向的风速
父亲的完整带给速度的完整
一路上,完整已没有疾病和冲出
完整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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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登于《翠苑》2023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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