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晨,我们终于把所有装备收拾齐整,坐上了发往新疆的火车。逼仄、充满年代感的绿皮火车在一声声轰鸣中冲入烟霾笼罩的旷野,山体和林木像绿浪般划过车窗……这之后,我们到达伊宁,踏上乌孙古道徒步之旅。
1徒步荒野达坂失温后遇救命恩人
我越走越困,鼻子像漏水的龙头,不断滴溜出鼻涕,却丝毫不觉得冷,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了,攀爬全凭意志。
乌孙古道,纵跨天山山脉,历史上是众多游牧民族的必争之地,也是乌孙人西迁的大通道。整条古道由草甸、雪山、峡谷、冰河、达坂、石子滩构成,穿行难度系数之大,被誉为新疆徒步路线的“天花板”。
云朵滤过强烈的高原阳光,这天的天气像是为户外活动量身定制的。我充满期待,一路上与队友攀谈,怀着轻松愉快的心情穿过高山针叶林,仰躺在软垫般的草场,踩着树干渡过湍急的河流。然而,山里的天气变幻莫测,很快阴云就带着淅淅沥沥的雨点悄然而至。气温骤降,雾气似幕布般笼住四下,眼前的视线变得不太清晰。我们赶紧往营地大步疾走,希望借此产生一些足以挺过这场冷雨的热量。
琼库什台河谷营地是此行的第一站,我们抵达后,驼着行李和帐篷的马队还未跟上,幸好针叶林枝叶繁茂,形成了天然的躲雨棚。低矮的枝桠正好作为晾衣架,我们把湿衣服挂上去,一边拉伸蹦跳,一边咬牙扛着冷风瑟瑟发抖。
待馬队抵达,沿着河谷支起帐篷,铺好蛋壳垫,我们终于在天寒地冻的荒野中有了一席容身之地。黑夜吞没了山脊,大家小跑着钻进主帐里抱团取暖。领队泰森的厨艺让人连连叫绝,所有人一边哆嗦,一边因为食物的慰藉快乐地晃动。
第二天,一觉醒来,帐篷上覆盖着一层厚的雪,昨日漫山遍野的葱郁在一夜之间消失了,周遭仿佛换了全新的布景。也正是在今天,我将打破自己人生中一天内徒步公里数的最长纪录。
穿越行进的目的地,是暴风雪中的琼达坂(山顶的隘口),它的海拔达3744米,我们需要爬升大约1000米。山体被马道和登山者的足迹划分成褐白相间的条纹。一开始,我为了保持鞋子的干净,尝试在地势更高的白雪地上行走,对体力造成了极大损耗,后来索性放弃,选择不容易消耗力气的道路,但糊了一脚的泥。
临近正午,大雪密密麻麻地砸在身上,风吹得人脑袋生疼。扛过约五公里没有太多爬升的路程,我实在抵不住寒风了,便躲进路边一个荒芜的木屋里避寒,吃一些补给食物,坚果、面包、饮料等,一股脑儿吃完,狼吞虎咽仍不觉满足。休整完毕后,迷迷糊糊地跟着大部队朝达坂进发。雪山草甸的新奇感只维持了不到一个上午,眼前白茫茫一片,我开始感到厌倦。褐色的土石与白雪交错,无论横纵都一眼望不到头,好像进入了一个冰雪版的“盗梦空间”,甚至无法想象出口的地点。原来人在热量匮乏的时候,大脑会自动“宕机”,我只管跟着队伍的脚步埋头行走,无论怎样都不停。
迎来第一个高坡。我两手杵着登山杖,感觉像在椭圆机上运动,用背大肌和臀腿发力,中等匀速向上攀爬。随着海拔不断升高,我的体力跟着下降,呼吸变得愈加困难,挣扎着翻过第一个坡后,看见另一个大斜坡耸立眼前,此刻我几乎是绝望的。这种达坂又叫皮牙子达坂,有好几个平台,上了一个平台,还有另一个平台,很容易让人崩溃。
我越走越困,鼻子像漏水的龙头,不断滴溜出鼻涕,却丝毫不觉得冷,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了,攀爬全凭意志。在可见度不足20米的风雪里,我盯上一个大石头,心里盘算着怎么走过去,坐在上面睡一会儿。这时候,团队中的苍狼大哥来了,他招呼我到山顶拍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