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悉尼歌剧院的舞台上,响起了公鸡打鸣、母鸡下蛋的声音。
这是经典名曲《百鸟朝凤》全新编排后的小巧思,而后40秒不间断的华彩段落吹奏中,百鸟和鸣、气象万千,整个墨尔本交响乐团为之静默。
惟妙惟肖的乐音,来自舞台中央,身着简约礼服的女孩手中的那支唢呐。台下观众惊异、捧腹、屏息,继而掌声雷动。“大家都说我们中国唢呐去‘炸’外国场子了”,传统民乐与现代交响乐相融合,在社交平台上一曲“出圈”。
這个女孩就是刘雯雯,她是刘氏唢呐的第十三代传人,中国第一位唢呐博士,上海音乐学院民族音乐系的青年教师,迄今唯一一位登上悉尼歌剧院舞台的唢呐演奏家。20多年日日练吹,练就了她轻盈衣裙下结实的腹肌。
唢呐给她带来荣耀和关注,也曾让她彷徨和崩溃。而今,她可以非常自豪地告诉别人:“我是唢呐演奏者。”唢呐的生命力不止在田间地头,她爱听周杰伦的歌,也钟情于爵士乐、摇滚乐,她手执唢呐在不同类型、不同风格的音乐之间从容自在地游走,希望颠覆人们的刻板印象,让全世界看到唢呐的无限可能性。
以下是刘雯雯的讲述。
先吹60分钟
“中国第一位唢呐博士”成了我的一个标签,我也接到过一些充满质疑和好奇的追问:吹唢呐也能取得这么高的学位?唢呐博士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2020年,唢呐博士在全国招生,我的恩师刘英教授鼓励我作为他的接班人,第一个去考。
唢呐博士考试,其中的一个要求,就是要考生高质量地吹满60分钟。这一点特别困难。练唢呐太消耗体力,吹唢呐时,我从脚底到头发丝都在出汗,毛孔全部打开,吹一小时至少能与快跑一小时相提并论。
没有人告诉我该怎样去撑住这60分钟。我想到的方法就是“马拉松式练习”,每天最少练10小时,这样最开始的一小时我一定是技术和精神状态最好的。事实证明,练就对了。
唢呐是一种很吃功夫的乐器,最重要的一个部件就是哨片,它是用芦苇做的,又薄又小。要时刻关注哨片的形态,湿度合宜,它才能振动出完美的音色。
吹唢呐,外人只看到手指在动,其实它对嘴周肌肉控制哨片的要求非常高,口腔内还要有特别多与牙齿、舌头有关的技巧,再配合气息,这些动作里的细微讲究都是看不见的。所以老师只能靠示范和语言,告诉你舌头靠前而不是靠后、气息或大或小,每个细节只能通过不断尝试去靠近,这比演奏其他乐器要消耗更多时间。
因为体力、嘴周肌肉群的记忆和力量会消退得很快,可能两天不练,一首曲子都吹不下来。练习时,我一关门就可以一天不出房间,练到嘴完全兜不住,没有力量去控制哨片了,觉得才算练到位了。
作为唢呐专业里年轻的引领者,我必须花心血不断往前走,用行动做学生的榜样,决不能只靠讲或者吃老本去教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