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2年
像以往一样,王西跑完五公里后擦着汗点开运动手表。五公里配速分别为:3:29.6、3:27.8、3:28.4、3:35.3、2:58.2,第四公里有点慢,总用时16:59.3。
还好,进了十六分,接近国际级运动健将水平。王西自嘲地笑了一下,可惜是女子的。
大概是天气还好的缘故,在公园里,他见到了一个拾荒者,两对野鸳鸯,还有一个正在呕吐的醉酒者,但没有他想看到的人。
回到家,妻子已熟睡,留给他的只有背影。她曾那么热爱跑步,可已很久没跑过了。
王西冲了个凉,来到阳台,天气已经热了。昏黄灯光下,依旧能清楚地看到公园里的荔枝树和树上渐渐饱满起来的果实。
过了凌晨一点,他进到书房,打开台灯,翻看藏在抽屉里的笔记本。那是哥哥王东的日记。他不记得翻过多少回,似乎从搬到荔枝公寓开始,每晚跑完步后都要看一下。
无论如何,他也翻不出新东西,只是个习惯。
2012年
王东搬到荔枝公寓,是在半年前。
入职警队后,他一直住单身宿舍。偶然听说了荔枝公园,让他想起前女友陈荔枝。陈荔枝变成前女友后,他一直单身,并无现任女友。陈荔枝也没甩过他,只是离开了。他很快搬离宿舍,租了这间公寓。
第一次看到那个夜跑者是三个月前,他再次失眠时。那人穿梭在荔枝林中,时隐时现。反正睡不着,就多看了几眼。引起他兴趣的是,他跑了很多圈后,又进行了多个冲刺跑,直到累得趴在地上呕吐似的喘息。这让他想起陈荔枝。
后来失眠时,他又零星发现这个人。然后,每晚都要看他跑完才能入睡。他每晚必到,一般在凌晨一點前后,例外情形很少,也早不过十二点,晚不过两点,风雨不误。一个台风天,王东以为他不会来了,还是在翻卷的滂沱大雨中发现了他的身影。
他跑得很好。王东测量过公园路径,一圈约一千两百米,五圈大概六公里。他为他掐表算过,一般不超过二十分钟,快的话只有十七分钟左右,达到运动健将级别。那些冲刺跑其实没必要,他能理解他心底压抑的情绪何等巨大,得需要怎样的折腾,才能宣泄。他知道他该跟他一起跑,某种深深的负罪感笼罩着他,可他过不了心里的坎。
他把心思跟陈荔枝吐露过。
发现夜跑者后不久,陈荔枝又出现了。对此王东早有预感,公园、公寓的名字,夜跑者,他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出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尽管对他来说,失去她后度日如年。
陈荔枝就住在这个公寓区,具体哪一间他不清楚,是她发现的他。许多个吃过药还无法入睡的夜晚,他们会约会。说约会不准确,算见面吧,就是一起聊聊天、忆忆旧。谈到现状,他知无不言,毕业后他闲逛三年多,一年多前考入深市公安局公共关系处。她对现状讳莫如深,应是有了好的归宿,面容安详。对方要么身家不错,要么素质极高,毕竟她那雕塑般精致的面容和深邃沉静的气质很少有人配得上。阴差阳错的是,最后当成警察的是自己而不是她。她曾说过注定要当警察,这是她的宿命。可在毕业前夕,她摆脱了宿命的轨迹。他们聊的时间不会太长,当他们犯困了,就会道别。
他们的话题常会围绕公园里的夜跑者。他说过自己心里的纠结,陈荔枝鼓励他前去,他却一直拿不定主意。来日方长,毕竟他从来不是个擅长搭讪的人。
今晚,已经过了凌晨一点,那个夜跑者还没出现。
两点了,他还没出现。他从未这么晚过。
他永远不会出现了,一切都来不及了,他深悔自己的犹豫不定。
在无比难耐的煎熬中到了凌晨三点,他出现了。王东大喜过望,却再一次犹疑起来。
你能体会到他心里澎湃的抑制不住的躁动吧。陈荔枝说。
王东点点头。
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陈荔枝眼神里充满鼓励,她指着窗外,看,他要跑走了。
王东来不及换装备,套上鞋,披着上班路上穿的外套就跑出公寓。
结果会是什么?
这是他日记里最后一句话,笔迹潦草,显见匆忙。
2008年
黄老邪显然是个外号,干他们这行的一般都有个外号。黄老邪不是金庸小说里那个,取这个号前,他也没听说过金庸。
这两年有个很火的黑社会文《东北往事》,他最喜欢里头的两个人物,刘海柱和黄老邪。他姓黄,就得了这个号。为此他还专门看了《射雕英雄传》,那个黄老邪他也喜欢,但太牛逼,跟他不着边。
黄老邪在妃子笑夜总会当保安,俗称看场子。他曾很向往这个工作,《东北往事》里黄老邪就是在夜总会和洗浴中心夜夜笙歌,把到很多妹子。待得久了,也就那么回事,没钱也没姑娘理你。喝醉了的,他倒是有机会揩油,可又恶心,多漂亮的妹子,吐一身,味道也一样臭。他住在夜总会宿舍,说是宿舍,就是个破杂物间,没别人住。偶有新跑路来的过渡一下,要么继续跑路,倘若留下来,很快就会搬走。
黄老邪来深市后,生活发生了不少变化,唯一不变的是,每晚都要去公园跑步,风雨不误。深市每年都有台风季,台风来了声势骇人,他也怕被卷走,可混社会的,需要逃命时,可不分天气。每回他都硬着头皮跑出去,从没错过一天。
奥运会那段时间,夜总会房间里常有人看比赛,不少人脸上涂着国旗,包括小姐、搂着小姐的客人和看场子的小弟。他们狂挥酒瓶为中国队加油,好有民族自豪感的样子。黄老邪心说,傻逼,跟你们有啥关系?不过是群黑暗里的蝼蚁。确实跟他们没关系,自始至终,他们没一个跑出门锻炼的,仍旧过着日复一日黑白颠倒的日子。
黄老邪其实不喜欢跑步,逼自己跑,是因为胆小。胆小又想混社会,他早就琢磨出一招,只要跑得快,没啥可怕的。他从小就跑得快,看了《东北往事》,就喜欢上里头跑得最快的那两个家伙。来深市,他也是跑来的,用腿。十七岁那年,他犯了事,拿着地图,从老家,祖国东北的哈市向阳镇,一路跑到祖国最南端的深市。路上还得想法子弄钱,跑了足足三个多月。之所以选择到深市,一方面是出外的人把广东说得纸醉金迷,另一方面是有人可以投奔。
他在深市流浪了几个月,遇到查证件,趁警察不注意,早就跑得没了踪影,从未被查到过。吃的穿的就靠垃圾桶,穿的比在老家时还光鲜,吃的比在家油水还大。后来他发现了这个公园,公园名字让他感觉亲切。园如其名,遍布荔枝树,荔枝可以充饥,只是火大,吃多了流鼻血。后来,他遇到了大龙哥,就跟他进了夜总会。夜总会下班晚,他基本都在凌晨一点左右跑上大半个小时。
他知道自己跑得快,但不知道究竟有多快,从没掐过表。
2012年
王东的遗物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大箱笔记本,是王东从小到大的日记。值得一提的还有一幅油画《夜跑者》,王东画的,画里人是他前女友陈荔枝。王西十二岁时就见过这幅画,当时的感受只能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从此画面刻在他心底,且铸就了他的审美标准。
王东王西,兄弟俩像名字一样,南辕北辙。王东好静,艺术细胞敏感;王西好动,运动神经发达。他们和天下的兄弟一样,打打闹闹,关系还不如亲近些的朋友。当然,他们差了十岁,本就很难玩到一起。但他们有个共同心愿——当警察,莫名其妙,也没什么具体原因。直到王东上了大学,兄弟俩分开后关系才一下亲密起来。
王东没上成警校,父母不同意,并抛出视力问题,说是报考不了。他报了个专科警校,因为有个亲戚可以走动关系,避过视力问题。但在父母和老师劝说下还是报了个本科院校的专业——油画,他有艺术天赋。用老师的话说,一旦本科没考上,再上警校也不迟。他当然考上了,他的成绩谈不上好,也不算差。最终经历波折,他还是当了警察。兄弟俩约好,这个寒假王西来深市公安局,实地体验一下警察生活。
王西到得比约定时间早了许多,且有父母陪同。警方就办案细节,同家属交流过,说是日记看了,里头那个夜跑者一直没找到。问询公园周围住户,似乎也若有若无。接着,他们提到日记里的另一个人——陈荔枝。
毕业那年,陈荔枝自杀了,王东精神也出了问题,常常产生幻觉。他患病的事很隐秘,只有家人知道。父母把他藏在异地,偷偷接受治疗。他们不承认他精神分裂,认定他只是抑郁。三年后,经过用药,他已恢复如常,外表看不出大碍。倘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话,大概也只是缘于艺术家的忧郁气质。王东错过了毕业分配,后来看到深市招警信息,隐瞒病史报上名,靠艺术专长考进公共关系处。
有段时间,已不在人世的陈荔枝曾一直伴随着王东。后来她离开了,那被认定为他病愈的表征。王东对陈荔枝心存愧疚。他是通过跑步结识的陈荔枝。同居后,因为他不喜欢跑步,她也停止了跑步的习惯。他并不清楚陈荔枝有严重的抑郁情绪,要靠跑步宣泄。她的抑郁逐渐加重,没挺到分配工作,在毕业期间,割腕自杀。
因为陈荔枝的关系,警方疑心那个夜跑者是王东的幻觉。日记里也频繁提到,那个男人跑步的姿态和方式,像极了陈荔枝。
王东报考时隐瞒了病史,王西父母自知理亏,把决定权交给了警方。
2022年
王东去世第二年,王西考上了警校。填志愿时很顺,前车之鉴,父母没再阻拦。
在学校,王西养成了夜跑习惯,而且找了一个喜欢跑步的女友。她有着长长的马尾辫,跑步时被风拨动,轻盈而生机勃勃。他给她起了个昵称,叫小枝。他没跟她提过陈荔枝,只说这两个字好听。现在,小枝是他的妻子。
毕业后,王西进了深市刑侦局。此时,荔枝公寓已拆掉,建成了新住宅区,叫荔枝花园。他在离公园最近的高层,贷款供了个两居室。从阳台,可以清晰地观察荔枝公园,视角与哥哥王东的公寓几乎相同。他保持着夜跑,不加班或不值班时要过凌晨一点才睡去的习惯。那些个夜晚,他会长时间凝望公园,执拗却又带着自嘲的心态。
现在是他做刑警第五年,忙碌的工作让他很充实。他业绩不错,即便这两年新冠疫情闹得凶,也不影响破了几个大案,嘉奖不少,也升了职,但他并不满意,因为哥哥王东的案子。十年前的杀警案,曾闹得沸沸扬扬,警方判断是无预谋激情杀人,很可能跟当晚另一杀人案是同一个凶手,也跟2007年到2012年系列伤害案和杀人案有关联,因为作案工具是同一种型号的新疆刀,有几个案子指纹也合得上。
该案疑点很多,其他串案都属谋杀,唯此例外,本身就難说通。王东隶属公共关系处,并不参与缉凶。推测是他恰好经过案发现场,被凶手杀死,并移尸荔枝公园。可经过排查,当晚荔枝公园并未发现可疑车辆。据死亡时间看,王东与当晚另一起案子的被害人并不接近,很可能王东发现凶手后被挟持,后来因反抗或其他原因才遇害。王东尸体被拖入公园湖里,身上还盖满树枝,树枝上缀着沉甸甸的荔枝,他手里还握着一颗。他握得很紧,费了好大劲才掰开他的十指,但荔枝并未有丝毫破损。这没能提供有用的线索。为何凶手要把他弄到他居住地的公园里,也是个谜团。不排除王东在公园附近遭遇凶手的可能,可无法推知他如何判断出对方身份。警方对公园周遭排查过,唯一的发现是附近的妃子笑夜总会一个看场子的小弟在转天莫名消失。
一有空闲,王西就一遍一遍翻看那个系列杀人伤害案的卷宗,就像他每晚睡前都要一遍一遍翻看王东的日记。婚后,小枝发现了日记,也发现了陈荔枝。她发泄过一次,再也不提,但从此不再跑步。她工作压力很大,广告设计行业压力一向很大。王西也发泄过一次,日记是私密的东西,何况主人是逝去的哥哥。以后他也没再提,毕竟王东已死去多年,应该没什么可忌讳的了。
案卷翻阅遍数多了,王西有一个大胆的设想,凶手会不会是一个长跑高手。这个奇思异想是夜跑时忽然涌入心头的。警方排查了大量的现场人员和监控,也花费了不少精力在寻找作案者乘坐的交通工具上。他们不清楚长跑高手速度有多快。在拥挤的大都市里,一个长跑高手转移速度远超车辆,而且,在监控不完善那些年,可以轻松穿越监控死角而不被注意。他怀疑王东日记里的夜跑者未必是幻象,当然,也只是半信半疑。
他又一遍遍翻阅案卷,注意到妃子笑夜总会保安经理钱龙的笔录。钱龙形容那个消失的保安的特点是:瘦削,话不多,不抽烟,不喝酒,也不喜欢女人,东北哈市郊县来的,据说犯过事。保安的名字是黄老邪,显然是假名。钱龙说黄老邪自称喜欢跑步,犯事后从哈市跑来深市。不过,钱龙认为他是吹牛逼。警方联络了哈市,有几个案犯特征对得上,后来又一一排除。这个微不足道的线索就被放弃了,毕竟夜总会看场小弟来来去去是常事,连巧合都谈不上。况且,那人从此消失无踪,连真名都没有,当时发了一段时间的通缉,也如预料的石沉大海。
那时都没找到,更别提现在了。王西把这个荒诞不经的想法放下了。
2007年
大龙哥安排黄老邪废了一个欠债的家伙,给了两万块钱。黄老邪胆小,但也有理想,就是开一家小说里那样的洗浴中心,小姐如云,成为江湖大哥。
黄老邪硬着头皮去了。对方比他还怕,不敢还手,只是求饶。他以为要要他的命,因為只扎了大腿两刀而感激不尽。后来又办过几个家伙,有棘手的,也惊动了警察,可回回都有惊无险。大龙哥喜欢用他,因为他办事从不用交通工具,警方那里连个线索都没留下过。中间也有没弄好把人弄死的,也有是要人命的。久了也就麻木了,跟屠夫杀个畜生没大差别。
黄老邪喜欢用一种新疆刀。
现如今新疆帮最牛逼。黄老邪曾看见个新疆帮的半大小子,跟在两个逛街的女的身后,掏着两人中间挎包,硬是跟了两百多米没掏出任何东西。俩女的实在是不好意思不发现了,一个说了句,干什么?那个半大小子摇着手里带链子的刀,哼着小调,在俩女的短裙内屁股蛋子夹缝里各掏了一把。他们不懂偷技,十回偷不成九回,在内地盗窃团伙眼里够他妈磕碜的,可架不住他们猖獗,怕闹成民族矛盾,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久而久之,新疆团伙因为相貌特点,等车逛街的一眼看到都躲得远远,警觉得很。
大龙哥自认是道上的,从不鸟新疆帮。他常说,东北爷们儿还怕新疆土包子。年初,他跟大龙哥去华强北买点监控器材,大龙哥很丢人地看着一个家伙从裤兜里掏走了钱包。当时俩人都抱着东西。大龙哥说,我钱包被偷了。黄老邪问,啥时候的事?大龙哥说,现在。黄老邪说,拿回来啊。大龙哥说,腾不出手啊。掏钱包的家伙看着他俩,一脸莫名其妙。黄老邪一把扔掉抱在怀里的纸盒,那家伙才想起来跑。大龙哥踹了一脚没踹到,黄老邪追上去,把他摁倒在地,抢回钱包,顺道把他拿在手里还没来得及拔出鞘的刀抢了过来。
那小子发一声喊,四周围上来一群先前不知躲在哪里的新疆人。
黄老邪开始奔跑,从华强北人流熙攘的赛格大厦,直跑到人流渐稀的地王大厦,然后跑到空荡荡的东湖公园。在与对面行人或十字路口车辆交错时,他就用眼角余光扫扫身后,十几个人渐渐稀落,最后只剩下一个,也眼看要放弃。这些新疆人太逊了。黄老邪突发异想,停下脚步,转回身,饶有兴味地望着那个三四十米外趴在地上喘息的家伙,等他靠近,然后再甩开距离。他像猫玩老鼠似的挑逗着,距离越来越近,最后一次只有五六米,那个家伙一个前扑就能捅到他,但他气哼哼地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上回头路。
黄老邪跑回夜总会时,大龙哥汇集了七八个弟兄拿着砍刀,却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出发。最后还是东北帮[从]了,黄老邪现身,替他们解了围。他把钱包递过去,大龙哥拍拍他肩膀说,你能跑还真不是吹牛逼,比黄老邪刘海柱牛逼多了。他忘了他就叫黄老邪。
下次做事时,黄老邪用的是那把新疆刀,新疆帮差劲,刀不错,快,还小巧,容易藏。大龙哥也不反对,他坏笑说,警方会怀疑是新疆帮干的。
此后,他就一直用这刀,使惯了,称手。
2022年
荔枝正丰腴时,王西去参加毕业五周年聚会。来的人不少,毕竟毕业时间不长,感情还在。不少同学脱下了警服,或转到其他公务员行当,或离开了公务员系统。还做警察的,有的也不做刑警了,压力太大。不少人当初报考这个专业,只是因为羡慕影视剧里的刺激生活,干上了,全不是那回事。
席间,几个哥们儿搭伴上厕所。一个分到省厅当网警的哥们儿神神秘秘凑到王西耳边说,听说劳荣枝的案子吧?
王西点点头。
知道怎么破的吗?
不是因为照片上网被举报的吗?王西看到过那个充满戏剧性的案子的消息,没留意,实在太忙。据说劳荣枝潜逃后,藏在一家酒吧,隐姓埋名,只是一个不小心,圣诞派对的照片被传到了网上。她业绩最好,站在C位,被人发现举报了。
狗屁,骗鬼的。告诉你吧,是大数据,大数据无处不在。那哥们儿拍了拍王西肩膀,你身材保持这么好,把妹时要小心了,面部识别支付就能给你露底,疫情建康码也一样……
王西陷入沉思,没注意那哥们儿尿了他半裤子。回到酒桌上,湿裤子贴在身上难受,王西满饮一杯,告罪道别。他打车回到刑侦局,换上制服,又翻开了卷宗。在局里待到天亮,等到大队长来上班,王西汇报了他的推断,建议下发通缉令,让各地网警通过大数据寻找那个化名黄老邪的家伙。看他胡子拉碴,大队长问,昨晚没睡?你不是休假吗?
大队长很欣赏他,也知道他跟王东的关系。杀警案毕竟不同寻常,虽说没有新证据暂停了,专案组也早解散,但从未搁置,再加上大数据这东西毕竟不同于成立专案组,惠而不费,就答应王西往上头申请。
申请批准了,接下来就是提供照片。卷宗里有一张,是妃子笑夜总会保安部聚会的,还算清晰,但不够稳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