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欺骗了我的猫
作者 寇研
发表于 2023年10月

作为一个性格腼腆的人,我人生最初的玩伴和人没关系,也和玩具没关系,而是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大约是我业余生活最丰富,也最自得其乐的时期了。

我幼时的第一个玩伴是一只母鸡。这段记忆来自家人,根据他们的叙述,我自行拼凑出我与母鸡和谐共处的图景。在那个画面中,我1岁左右开始自己吃饭,颤巍巍地捏着勺子往嘴里送,但勺子往往歪了斜了,喂进嘴里的大半米饭都漏了出来,衣襟上一片白花花的米粒。即便这样,我还是把自己喂饱了。

饱了之后就瞌睡。我不哭不闹,随便靠着门槛啊、石墩啊、磨盘啊就能睡着,特别让人省心。这时,一直在周遭徘徊的母鸡终于逮着机会下嘴了,一颗一颗啄我衣襟上的米粒。它总跟着我,一日三餐的点也掐得很准,时间一到就“咕咕咕”地来我这儿报到,因此长得特别富态。

我与母鸡关系良好,与公鸡就不一定了。后来家里也曾有一只小公鸡,当它还是个蛋时,我就把它伪装成老鹰蛋,放在屋后树杈上老鹰的窝里。小公鸡虽孵出来了,但它对自己的身份认知有些混乱,明明是一只鸡,硬是把自己当成狗,而且还是一只吃里爬外、不认主人的“狗”。每次放学回到家,屋后响起我的尖叫声,院里的人便知道那只高度近视的小公鸡又在上下扑腾着啄我了,非得要有权威的老祖母出山,用拐杖戳着地,严厉地教育一番,将世间万物归位,小公鸡才幡然醒悟:原来我只是一只鸡啊!

我念小学的那些年,一到暑假就特别忙。大中午的,大人都在午休,我顶着烈日,不辞辛劳地跟踪每一只可能栖落的蜻蜓。我观察它们,尾随它们,注意到那些金灿灿或绿色的小家伙们飞得慢了、低了,似乎在打算找个地儿歇脚了,就悄悄靠近它们。等它们终于落定,翅膀和尾巴放松伏在枝叶上,我屏住呼吸,蹲下,指头轻轻摁在它们的翅膀上。

捉住蜻蜓,我也不会把它们怎么样,只想把它们当自己的临时宠物。

本文刊登于《读者·校园版》2023年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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