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
驢跟诗人,好像一对完美的拍档。诗人的气质,跟高头大马的确不搭调;驴体格小巧,和诗人缓步而行的翩翩风度相得益彰。
唐代郑綮说:“诗思在灞桥风雪中驴子上。”边走边比画,“推”好呢还是“敲”好,也只能骑驴。
驴背平坦舒适,弱不禁风的小媳妇都可以安然坐着回娘家。马骑乘起来,就正式且粗犷得多,要配鞍,得经过训练;还要身姿挺拔,被坚硬的马鞍束缚着,在马上,人只能保持一种紧绷而待发的状态。
连赏花那么优雅的事,骑马去就会变成一场盛会、一次游行:“一日看尽长安花”“踏花归去马蹄香”。
驴性愚执,形容冥顽不灵者,会说“春风不入驴耳”。有些诗人也有这种毛病,主观想法太多,不听劝谏。
和马相处久了,便是战友,风里雨里共进退,一个眼神,莫逆于心。驴则更像游伴,相处再融洽,私底下都有些小别扭,你想往东,它偏往西,这时候你们俩得好好就地商量一下了。
驴跟马的区别,陆游是很明白的。
“此身合是诗人未?”剑门关下,陆游很不高兴地嘀咕着,这一生,才不乐意骑驴,才不爱当诗人!他想骑的是战马的卢,想做的是如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将军。
陆游不是将军,连战士都算不上。八十五年的人生里,他真正的军旅生涯只有一年多,而且是文职,年纪也不小了。这一年多的事情,他用
02
陆游的家在汴梁,世代为官,到他这一代,风云突变。
三岁时,金军攻陷汴梁,他被母亲抱在怀里,随着乱军和呼号的流民逃到江南。即使年纪尚小,他也是南渡之民,血液里有流亡的耻辱记忆,有故国三千里的不堪与思念,像火一样炽烈,像刀锋一样尖锐。
早慧孩子的志向,被长辈的哭泣与追忆敲打,他长成了热血沸腾的青年。习文,学剑,钻研兵法……像将要脱弦的箭,直指前程。
因为家世,他早早荫补为“登仕郎”,一个名义上的正九品,站上通往仕途最起始的阶梯。不过,必须参加一次吏部的考核,才能被正式授予官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