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作者 何同彬
发表于 2023年10月

“潜水”是禹风迷恋的一项运动,其专业性和上瘾的程度,在中国作家中大概是绝无仅有的。通过国界、空间上反复的跨越、沉浮、往返,那些来自潜水经历的特殊质地的生命经验、人性体验,逐渐成为了禹风小说创作念兹在兹的母题,为此他写下了数量众多的中短篇小说,也包括长篇小说《潜》。对于一个小说家而言,“潜水”叙事到底意味着什么?禹风有过解释:“在海底,给潜水者最大的惊讶是人心对陆地的短暂放弃。我们从庸常人生中解脱,略带嫌弃地反观家园:得不算得,失不像失;人间得失,忽如波纹般不确定。”

潜入海底的“深处”,是一种离开、一种弃绝,更是一种逃逸,这赋予了主体脱离日常秩序、重构生命感受、实现想象性的个体自由的绝佳机会,由此也就得以生成德勒兹意义上的“逃逸的文学”:“离开、逃逸,都是在绘制线路。如劳伦斯所言,文学的最高目标就是‘离开、离开、逃逸……越过一道地平线进入另一种生命……于是麦尔维尔发现他来到了太平洋的腹地。的确是跨越了一道地平线’。逃逸线是一种解域化。”在这条逃逸线上,留下了很多作家绘制的“逃逸”线路,凸显出现代主体遭遇的存在困境,也彰显了文学反抗者们勇敢而坚决的“冒险”。禹风的潜水题材写作就是从这条逃逸线上延伸出来的,集中表达了他对于当代社会在欲望、情感、伦理等方面存在的病相、症候的揭示和反思。

禹风的小说从背景、场景到语言、叙事,经常都弥漫着一种若隐若现的游离于现实之外的气息,或者说是一种非现实的现实性——犹如他职业写作的身份设定。包括他那些有着明显的地方性色彩的写作,往往有着明显的东南亚背景的潜水题材的写作就更是如此。以这篇新作《深处》为例,开篇的丘陵、古塔、水坑,乃至唐唐的工作、赵蝌蚪的做派,跟那张所谓的“上海图书馆读者证”标记出的中国现实之间,形成显而易见的悖谬、裂痕。

本文刊登于《北京文学》2023年10期
龙源期刊网正版版权
更多文章来自
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