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届Con Tempo作曲比赛”获奖音乐会简评三帧
作者 丛密雨 张宝华 付莉
发表于 2023年10月

2023年7月6日,中央音乐学院首届中国音乐评论比赛决赛在中央音乐学院演奏厅举行。本次赛事入围决赛的选手包括在读学生组16位,社会人士组10位,决赛重要环节与7月5日晚举行的“第十一届中国Con Tempo作曲比赛”获奖作品音乐会挂钩,参赛选手需要现场聆听,当晚撰写乐评,第二天便进行口头宣讲,这对他们的综合素养与写作能力是一次极限挑战。本文将进入决赛的三篇针对“第十一届Con Tempo作曲比赛”获奖短评统合在一起,以此记录这次别出心裁的音乐评论比赛。文中“三帧”短评的排序即文章作者排名顺序。

一、厚积薄发,生声不息

2023年7月5日晚,第十一届Con Tempo作曲比赛颁奖仪式及获奖作品音乐会在中央音樂学院演奏厅举行。“Con Tempo”作曲比赛自2007年创办以来,通过与国际音乐节、乐团的互通、合作等方式,不断将中国年轻作曲家和其作品推上世界舞台。从2011年(第四届)开始,该赛事在创作要求中加入民乐编制,并逐年以不同方式,从不同程度上指定和限定了民族乐器的使用条件。在本次比赛中,青年作曲家们围绕竹笛、笙、扬琴、琵琶等乐器,根据规定要求进行创作,经过近一年的投稿与选拔,《戏·五禽》(严杨林)、《湿绿》(赵一儒)、《天风吹过云际》(金怡村)等七部作品脱颖而出。初看七部获奖作品已有不少期待,其缘由不仅是对其中一些屡屡获奖的青年作曲家的好奇,更是对“Con Tempo”作曲比赛,以及当下作曲审美取向和需要的追问。细读音乐会手册,其中的好奇似乎已解大半,每部作品除拥有相对具象的标题外,青年作曲家们都用详细的文字向外“透露”着他们对自我和人生的理解与感悟。这些感悟或是他们对具象事物、形态的感触;或是他们从某处汲取灵感而生发的意象;又或是他们对某些哲学观念模糊的认识;再或是他们对传统、文化和自然辨证关系的思考。或许在这些感悟中,存在着不同的阶段和深度,但不可否认的是,年轻的作曲家们无一例外地在思考,且大多指向了同一个对象——生命。

(一)“心之所想”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对“神思” [1]作出详解,“神思”是艺术创作的思维,它包含了创作的全过程,不仅以意象贯通,且以情感孕育。正如获奖的七部作品,从不同角度和层面阐释作曲家对生命的认知。《记忆里的歌》(胡一轩,佳作奖),将生命视为婴儿从牙牙学语到不断试探、成长,并与外在逐步融合的过程;《斑驳》(万绪佳,三等奖),用音响去构筑从新生、运动到平息的生命轮回;《天风吹过云际》(金怡村,三等奖)用风云的变换来象征自然与生命的二元关系;《湿绿》(赵一儒,二等奖)用充满地域色彩的三个意象,去表达人与自然和社会之间的依存关系;《互搏》(刘博雅,佳作奖)用“外部对立”和“内在变异”隐喻生命的自我勃发。而其中,就其作品说明给笔者留下深刻印象的是,《生生长流》(毛宇轩,佳作奖)和《戏·五禽》(严杨林,一等奖)两部作品。前者的“灵感来源于……山水画《水图》,‘水’一直是中国文人对于生命的象征,这个‘永远运动’的概念时常蕴含着许多鲜活的世界认知……”,后者“‘戏’——安徽亳州传统戏曲‘二夹弦’,‘五禽’——安徽亳州东汉名医华佗所创编的养生功法‘五禽戏’。作品将戏曲和五禽的不同神韵进行结合,并……选择五种自然意象与之对应。”两部作品从文字表述来看,既有意象的贯穿,又有从意象而生的真实情感和实现途径,最重要的,是两部作品都以传统文化为根基和载体。

(二)“技之所成”

不得不说的是,在本次比赛的编制限定下,七位年轻作曲家成熟的写作风格和对民族室内乐写作所表现出的游刃有余。他们对民族乐器音色个性的了解和音响手段的灵活运用,正是多年来“Con Tempo”作曲比赛对传统乐器写作不断关注和促进的结果。青年作曲家们用纯熟的技巧描摹出心中的图景,《记忆里的歌》中,简单化的音高材料在音色持续与变幻中不断衍展,表达出作品主旨的内外关联与观照;《斑驳》用核心音高的展开和乐器的特殊演奏法,在线状与点状之间描摹出光影的交错、明暗和颜色的浓淡;以及《天风吹过云际》用异质化音色描画出的风云和天色的变换……。但艺术的超脱就在于重“技”而不止于“技”,若只重视一隅之和的技巧,则会无法观照作品的整体意象,而造成作曲家音乐语言的相似。

而对于一部有明确取材的作品而言,这种观照则更为明显,用什么(或怎样)去承载其中的意象与内涵?《生生长流》的灵感来源《水图》,是中国山水画中“水”形象的转折点,在绘画史“水”形象中处于中心地位。《水图》中虚实相间的线条、或明或暗的光影,将各种水形态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样一部“翘楚之作”,我们很容易将对原画的期许和遥望影射到音乐作品之中,用什么样的音乐语言,才能表现出其高远的意境?是每一个青年作曲家必要的考量。《戏·五禽》作为本次比赛的一等奖,听过之后不仅没有失望反而窃喜三分,首先,作曲家对音乐说明的详细阐释,无论从其音乐材料,到其织构手段,《戏·五禽》可以说是有理有据;其次,民间戏曲“二夹弦”的引入、展开,和对“五禽”形象的刻画,反映出了这位年轻作曲家的刻苦与勤勉,以及天赋。第三,作曲家将五禽与自然相关联,用音响的呼应、对置和声部间旋律材料的生动虚实相衬,得以见出作曲家不限于“技”的创作理想。

(三)“性之所向”

作曲家的视野决定了作品的高度,但文化的视野并不在于立意的“高低”,除有娴熟的技术外,更需要有对传统文化的意识和格局。

本文刊登于《音乐生活》2023年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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