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尼加裔美国作家朱诺·迪亚斯(Junot Diaz,1968— )创作的《奥斯卡·瓦奥精彩小传》(The Brief Wondrous Life of Oscar Wao,2007)曾获得普利策小说奖。作品开篇就界定了“诅咒”的定义、来源与不同说法:“‘诅咒’—广义而言是指某种祸祟或厄运;具体而言则是指‘新大陆的祸祟和厄运’”,也称“美洲的诅咒”或“哥伦布的诅咒”。美洲的诅咒“最初来自非洲,夹杂于黑奴的惨叫声中”,也被称为“死亡之咒”;哥伦布把这诅咒带到了新大陆,他“又死在它手上……死于梅毒”,他的名字对于提及或听到它的人都意味着大难临头。
每个拉美人都能讲一段“关于诅咒的故事”,迪亚斯的《奥斯卡·瓦奥精彩小传》“不是最恐怖、最悲痛或者最动听的”。小说主人公奥斯卡一家三代被诅咒丝丝缠绕,其映射的是多米尼加裔美国人及其母国饱受特鲁希略(Trujillo Regime,1891—1961)独裁统治、命运多舛的噩梦。
被诅咒的“处男”奥斯卡
主人公奥斯卡出生在纽约附近帕特森城的西语裔贫民窟,由于小时候在多米尼加的外婆拉英卡家长住,身上有着无法消除的移民与母国痕迹。在奥斯卡短暂而并不“精彩”的一生中,他因自己无可选择的多米尼加裔身份以及随之而来的贫困与肥胖,倍受歧视和讥笑,饱尝孤独与忧郁的滋味,是其家族最年轻的被诅咒者。
奥斯卡的悲剧在于,尽管他是美国人,却由于其多米尼加血统而无法真正融入美国主流社会,只能在故国传统中寻找认同,但他对于母国文化又一知半解,常常误入歧途。在他所理解的多米尼加文化中,没有女人缘的男人根本算不得男人,“处男”是不正常的存在,而偏偏从7岁起他就与女人绝了缘。那时的他胖乎乎的人见人爱,有一大把“女朋友”,是个“‘正常’的多米尼加男孩”。可惜很快他就第一次品尝到了“失恋”的滋味,悲痛欲绝,从此“他的生活就完了”,一直是个“没有多少女人缘”的倒霉蛋。更糟糕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孤独忧郁的奥斯卡转而暴饮暴食,体重迅速攀升,满脸青春痘,与多米尼加男人的阳刚之气越来越远,突然间就成了个“太惹人厌,太害羞……太捉摸不透”的“失败者”,使原本困难重重的生活雪上加霜。其实,奥斯卡7岁前之所以如鱼得水,真正的原因是他一直生活在西语裔社区,后来到了上学的年龄,不得不开始接触白人儿童,噩梦由此开始。
唐博斯科技校是奥斯卡眼中的“白痴的地狱”,“白人的优越感和有色人种的自我憎恨”并驾齐驱,对于他这个书呆子来说“简直是苦难无穷”。白人孩子嘲笑奥斯卡的黑皮肤和非洲式发型,处处孤立他、歧视他。备感孤独与彷徨的奥斯卡只能沉溺于白日梦、科幻小说与电子游戏中,希冀借此忘记和摆脱心灵创伤,但终归徒劳无功。他变得越来越内向,越来越不善交际,整天独来独往,被妈妈轰出去玩时也只能“挨过几个小时忍受其他男孩儿的折磨”。同时,迅速飙升的体重和“不寻常”的外表使他越发不招人待见。苦闷的他在廉价垃圾食品中寻找安慰,中学二年级时就已经有260磅重。而小小年纪的他还深受“处男情结”的困扰,是个走火入魔的“多情种子”,他的暗恋对象遍布全城,似乎周围每个女孩子都在无意中吸取他倾注的爱意、恐惧、欲念乃至情欲,破碎他的心灵。他也曾不止一次尝试节食和运动减肥,但看到男同学们都有自己的女朋友,他便沮丧至极,重新投入暴饮暴食、自我麻痹的日子中。
好不容易熬过地狱般的中学时代,在全美统考预备班上,18岁的奥斯卡爱上了漂亮、健谈的安娜,安娜似乎也很喜欢他……他们每周一起看电影、逛街、聊天,看似关系亲密,却从未越过雷池一步。直到安娜的瘾君子前男友曼尼从部队归来,曼尼控制欲极强,经常把安娜揍得鼻青脸肿,却仍深得安娜欢心。这让“彻头彻尾、义无反顾地爱上安娜”的奥斯卡倍受打击,他失眠、恍惚甚至昏厥,他破天荒地对同学动武,他偷舅舅的左轮手枪跑到曼尼房前站了一整夜。急于脱单的奥斯卡不懂得区分友情与爱情,把自己的满腔热情倾注在一个不懂分寸的姑娘身上,注定了他又一次的单相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