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
隐鹮是栖息在荒芜、半沙漠或岩石环境的一种鸟类,曾广泛分布在中东、北非以及南欧,化石可以追溯到180万年前,现在世界范围内仅存1000多只,被《红色目录》列为极危物种。2015年,北京动物园曾引进几只隐鹮,但因为生活环境的突变,在当年即不幸死亡,从此中国境内再无隐鹮。处于灭绝边缘的隐鹮,成为世界性的拯救难题。为了促进隐鹮的繁殖,奥地利的维也纳动物园从摩洛哥引进了几只成年隐鹮,并在人类的精心饲养下,成功诞下幼鸟。为了让这些幼鸟成长为真正的自由野生鸟类,人类成了它们的养母,陪伴幼鸟们成长,教给它们野外生存的知识,以及翻越阿尔卑斯山脉向南迁徙的能力。这种跨物种的情缘,最终也给人类带来了希望——既然能够拯救隐鹮,那么对其他濒危动物来说,也具有了更多生的希望。
印 随
2023年4月,在奥地利的维也纳,凯塔琳娜·休克勒开始了一份新工作——给维也纳动物园里28只新孵出的隐鹮做“养母”。32岁的凯塔琳娜之所以能在千名应聘者中被选中,全凭她的一份在幼稚园保育师的工作经历。因为这个新工作跟保育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对象不同,但必须具备爱和耐心。
当凯塔琳娜把自己的这份新工作告诉给朋友时,朋友们都一脸难以置信:“给鸟做养母鹮”,朋友们捧腹大笑,凯塔琳娜却很是自豪,她明白自己从此肩负的使命——对极危动物隐鹮进行养育、教导,最终让它们成长为真正的野生鸟类。在这份责任感的驱使下,凯塔琳娜上任前特意查阅了大量关于隐鹮的资料。随着了解的深入,凯塔琳娜的心情也格外沉重起来。
隐鹮在180万年前就出现在地球上,曾长期与人类生活在一起,分布于欧洲南部、亚洲西部和非洲北部的广阔地区。隐鹮是候鳥,当冬季来临时,会去北非和西亚的半荒漠和戈壁过冬。它们在悬崖上筑巢,以昆虫、蜥蜴以及无脊椎动物等为食。但随着第一个猎杀隐鹮者的出现,人们迅速发现并爱上了这种肉质无比美味的鸟类。人们争相前往隐鹮的栖息地捕杀,一时间野生隐鹮的售价被炒上新高。
贪欲一旦打开缺口,就是永不满足的深渊。从16世纪开始,随着猎杀和栖息地的破坏,隐鹮的数量不断减少。虽然萨尔茨堡大主教在1504年就曾发出谕令,要求保护隐鹮,但依然阻止不了人们暗地里对它们的肆意捕杀。为了满足人类的私欲,隐鹮不断地被送上餐桌,成为人们的美食。到了18世纪初,最后一批隐鹮彻底消失在奥地利的山区,欧洲的隐鹮正式宣告灭绝。被猎杀至灭绝的隐鹮,成为欧洲动植物保护史上的一本血泪账。
欧洲成为隐鹮的屠宰场后,北非成了它们最后的希望之地,尽管这里的隐鹮也在大量消失,但是摩洛哥的马塞河国家公园里的野生隐鹮数量还有500多只,占了世界范围内隐鹮数量的一半。由于隐鹮的数量如此稀少,因此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贸易公约》附录,世界自然保护联盟也将隐鹮级别定位为极危,也就是徘徊在灭绝边缘的物种。
为了填补从18世纪以来,隐鹮这个物种在欧洲的空白,2023年3月,奥地利的维也纳国家动物园成立了项目组,从北非的摩洛哥引进了2只隐鹮,尝试用人工饲养的方式建立新的种群。让隐鹮重新出现在欧洲的天空,也成为无数热爱和保护野生动物人士的心愿。
上任第一天,凯塔琳娜来到维也纳动物园的一个集装箱前,第一次见到了将由自己亲手抚养的“孩子们”:28只刚刚孵出的隐鹮。在这里,凯塔琳娜还结识了将跟自己一起工作的海伦娜·韦纳,以及这个项目的创始人约翰内斯·弗里茨。他们相互协助,将这些嗷嗷待哺的隐鹮养育到展翅出笼的那一天,然后在隐鹮出笼后,再对它们进行引导性迁徙,这个过程被称为“印随”。
幼鸟出壳,最先见到的就是凯塔琳娜和海伦娜,在此后的喂养中,它们也只能见到这两位“养母”。只有如此,幼鸟才会将她们当作“母亲”,以便于后期的训导。每天早上,凯塔琳娜都会跟幼鸟们说早安,然后精心地喂给它们搭配好的食物。每一次喂食,都是一次情感的交流,凯塔琳娜和海伦娜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盯着幼鸟的眼睛说话。她们不停地发出“啧啧”的声音,这是一种略带低沉的声音,跟成年隐鹮的叫声极其相似,目的是为了让幼鸟从小就能识别成年隐鹮的叫声。
此后的每一天清晨,凯塔琳娜和海伦娜就要投入千篇一律的工作,其工作内容无异于养育新生婴儿。喂食、互动,就连换取幼鸟身下的垫纸,也被两人形象地比喻为更换纸尿裤。虽然辛苦,但看着幼鸟们一天天长大,两人心里还是填满了成就感。特别是每天早上,打开集装箱门的那一刻,幼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极了孩子对妈妈的呼唤。晚上临睡前,凯塔琳娜会挨个轻轻抚摸幼鸟们的身体,看着它们沉沉睡去。偶尔传来的“啾啾”声,就像依偎在妈妈怀里的幼儿发出的呢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