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与批评主体的重建
作者 吴晓东
发表于 2024年3月

2019年的深秋时节,我有幸参加了黄子平先生新书《文本及其不满》的发布会,那次发布会的标题也是“同时代人的文学与批评”,当时就感到子平老师阐述的“同时代人”的观点蕴含了非常丰富的话题空间。这次看关于此次座谈会的海报,仔细阅读了一下出自黄子平手笔的内容简介,发现他关于“同时代人”的思想又有了新的拓展。

阿甘本关于同时代人的阐发,最令人欣赏的是黄子平引用的这句:“同时代人深刻地感受时代的黑暗之光,像蘸着墨水一样蘸着时代晦暗写作。”这个关于“同时代人”的界定其实是很苛刻的,也意味着只有绝少的一部分人才能称得上阿甘本意义上的同时代人。不能因为我与黄子平先生都生存在当下的历史时空,我就有资格与他称为同时代人。因为真正的同时代人是要感受时代的黑暗之光,同时要蘸着时代的晦暗而写作的,而我们绝大多数的人更习惯于蘸着时代之光写作。真正感受到时代的黑暗之光的人,或许才是真正能够揭示时代和历史的危机结构的人,也才能真正做到蘸着时代晦暗而写作。我心目中的这种蘸着时代晦暗而写作的人,看遍天下,也没有几个,而黄子平先生则是其中的佼佼者。

黄子平继续追问的是:“如何携带我们各自的‘古代’来进入当代?这关乎将过去、现在与未来相糅合的历史性装置,关乎记忆、期待和对当下的关注。”这意味着同时代人看似处理的是共时性的当下时间结构,但是同时蕴含了历史维度以及未来远景,黄子平恰是把历史以及未来的时间向度带入了关于“同时代人”的思考,也就发展了阿甘本的说法。我当初阅读黄子平的《边缘阅读》这本书,对里面的一句话印象非常深刻:“历史是什么?历史即至今仍然刺痛人心的记忆。”黄子平在他的专著《革命·历史·小说》(内地版更名为《“灰阑”中的叙述》)的前言中也表达了类似的说法:“本书的主要部分即在于试图重新解读这批‘革命历史小说’。解读意味着不再把这些文本视为单纯信奉的‘经典’,而是回到历史深处去揭示它们的生产机制和意义架构,去暴露现存文本中被遗忘、被遮掩、被涂饰的历史多元复杂性。如果历史不仅仅意味着已经消逝的‘过去’,也意味着经由讲述而呈现眼前、仍然刺痛人心的‘现在’,解读便具有释放我们对当前的关切、对未来的焦虑的功能。

本文刊登于《南方文坛》2024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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