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猪
作者 黄忠美
发表于 2024年3月

在我们瑶家,每到逢年,都以杀年猪为荣。杀年猪请亲戚吃猪东道酒,那是脸上淌光的事呢。

为了实现这个计划,母亲在过完了年,就跟父亲商量,去抓猪娃,修猪圈。

修猪圈,又不是建大屋,请人不划算。父亲用圈尺在屋后的荒地上,量了一个长方形的基地,并在四个角打了木桩,拉上了线。母亲跟父亲打下手,她围着腰兜,左手捧着盛了石灰的簸箕,右手沿着线撒石灰。猪圈的地基规划好了,父亲和母亲没有喘口气,便拿来铲子、锄头等工具,开始挖地基。那荒地,土早就板结了,挖起来很吃力。母亲的手都起了几个泡,衣服也被汗水浸湿了。父亲说,你去歇会儿吧!母亲说,你唱个曲儿吧,我就不累了。

父亲吸了口烟,灰白色的烟雾从嘴里进去,又从鼻孔中溜出来,说:“那我真唱了?”母亲微笑着点点头,双手却没停,正把一个簸箕放在地基槽坑里,手握锄头,把泥一点一点地挖进簸箕里。父亲一边铲土,一边扯起了嗓子:“姑丈姑丈,给头猪仔给我养。养到年,十二两。老虎叼去当条卵。”母亲一听,被父亲的段子逗乐了,一身的疲惫,顿时轻松了不少。

地基挖好了,母亲又带领我们去捡石头下基石。我们兄弟姐妹,四个人,都跟在母亲身后,捡成块的石头,挑回来,给父亲藏屋脚。

建猪栏,活儿也不轻。父亲操着砖刀,先平好四个墙角。母亲还是打下手,做的是拌浆的活。浆的原料是石灰间黄泥土。那时候,也买不起水泥。母亲把一桶一桶的浆交到了父亲手里。父亲沿着一条直线,一皮砖一皮砖的砌。母亲还负责运送火砖。猪栏建好后,父亲的一个同年哥,正好一窝母猪猪仔开户。

父亲带着母亲,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同年哥家。同年哥好酒好菜,让来抓猪仔的几个顾客搓了一顿。同年哥还悄悄地告诉我父亲,等一下,哪头猪仔抢潲狠,你就抓哪一头。父亲说,好!

吃罢饭,同年哥提了一桶潲倒进猪槽里。那十头躺着的猪仔,一个个争先恐后,挤过来吃潲。那两头很会挤占人家,抢吃厉害的猪仔,三下五除二,很快就被父亲抓住了猪脚,不时地挣扎,发出凄厉的叫声。

本文刊登于《海外文摘·文学版》2024年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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