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照食堂

也許是心中一个傻气的假设,我认为只要父亲吃得好,身体就会有抵抗力,不容易生病。只要正常进食,就表示他身体无病痛,心情也还可以。看他怎么吃,吃多少,成了我观察他每日身心变化的重要依据。
那一阵子父亲吃得越来越少,我起初以为是他的咀嚼或吞咽功能出了问题。我观察了一阵子,感觉好像又不是。
我慢慢才发现,父亲好像在掩饰什么。
放在面前的菜,他看不清楚了,所以不动筷子。他不知道该往盘中的什么东西下箸。
啊,原来他不吃面条也是出于类似的原因。东一根西一根的面条他挑不起来,就算挑起来,送进嘴里后也因无法利落地吸入,所以一根根面条总是七零八落地挂在嘴边,弄得有点儿邋遢。
我明白了。父亲的记忆虽衰退了,却仍有自尊心,担心自己会显得病弱,所以宁愿不吃,也不要吃得狼狈、吃得哆嗦。
这样的情形持续多久了?我心中十分不忍。如果早点儿发现就好了。但是之前我在家的时间太少,看护根本不会注意这样的问题。
我跟新来的看护说:“喂他吧!”
但是父亲坚决不肯,非要自己来。
被喂食,对他而言应该是另一项自主能力的缴械。所以,他抗拒自己成了类似瘫痪、只能呆呆张口的无能老人。
还是要给他一双筷子,即使他不用。
不能用汤匙喂,汤匙让他觉得等同失能。
我监督着,看着看护用筷子,一口菜,一口饭地喂父亲,而不是将饭和菜都放在汤匙里,一股脑儿全塞进他的嘴巴。
我持续地观察,希望找出让父亲接受有人协助他进食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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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登于《读者》2024年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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