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丹步枪在中国东北
旧中国号称“世界枪械博物馆”,几乎所有的外国制式枪械都有出现,有的数量还相当可观,但被称为“老别旦”(别旦是伯丹的旧译)的伯丹步枪却一直是比较小众的品种。主要原因是伯丹步枪有些生不逢时,当洋务运动刚刚兴起、中国掀起第一个进口枪械的高潮时,伯丹步枪还在研制中,并且其产量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够俄罗斯本国使用,而待到甲午之败促成中国有识之士再度寻求新的富国强兵之道时,该枪的性能已经全面落伍,无大量进口必要了。此外,中国保有的伯丹步枪不仅数量有限,而且分布区域相对固定,主要出现在深受俄罗斯势力影响的东北、内蒙和新疆地区,包括军队装备、战争遗存和民间购买等不同来源,其中又以东北民间保留最多,主要用于防匪、狩猎、护牧护青等用途。
关于当年东北民间伯丹步枪的保有和使用情况,从弗拉基米尔·克拉夫季耶维奇·阿尔谢尼耶夫的名著《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中可见一斑。阿尔谢尼耶夫毕业于帝国陆军初级军官学校,是全俄地理协会和东方学会会员,后来曾担任伯力博物馆馆长等职务。1902~1903年及1906~1907年,他受官方委派,作为考察队领队,多次组织对乌苏里江以东广大地区进行野外考察,搜集沿途的地理、人文、军事等方面情况,为俄罗斯对该地区的开发和统治提供基础资料。作为地理学家、民族学家和方志科普作家,阿尔谢尼耶夫先后撰写了60余部作品,其中最著名的是《乌苏里地区之行》和《德尔苏·乌扎拉》,国内引进时将其合并翻译为《在乌苏里的莽林中》。该书风格不同于其他风土纪实和考察报告,作者以优美、流畅的文笔,详细介绍了俄罗斯远东及中国东北部分地区的地理、动植物及人文、历史知识,同时还描述了自己与赫哲族向导德尔苏·乌扎拉在患难与共中结成的牢固友谊。


在这部自然主义文学经典中,给读者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就是这位53岁的老猎人德尔苏·乌扎拉。他勇敢、善良、与世无争,孤身一人生活在原始森林里,以狩猎和采挖人参为生,因而对森林无比熟悉,并拥有出神入化的枪法、高超的辨识踪迹本领和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日本著名导演黑泽明在1940年代看到该书时,便想将德尔苏的故事拍成电影,这一“30年的梦想”最终于1971年得以实现,在苏方的邀请下,黑泽明与莫斯科电影制片厂合作将其搬上银幕,并在1975年公映。
阿尔谢尼耶夫率队考察的乌苏里江以东地区和滨海边区,当年都是大片未经开发的原始林区,山高路险、鲜有人烟,到处都有虎、熊、野猪等危险动物,伺机劫掠的红胡子(土匪)也藏身其中。对在此生活的土著部落和外来定居者、淘金者来说,防身、狩猎都必须借助于枪支的帮助,因此书中多处提到了考察队以及当地居民、猎手的武器。比如1906年5月阿尔谢尼耶夫组织的第三轮考察活动中,考察队全体队员每人都事先配备了新式的莫辛-纳甘步枪和300发枪弹,同时还携带温彻斯特、毛瑟等不同品牌的步枪和猎枪。而当地的居民,无论是乌德海人还是中国人、朝鲜人、俄罗斯人,不管是猎人、农民、淘金者还是土匪,使用最多的都是伯丹步枪。因此,在第三轮考察活动开始前,为和沿途的部落搞好关系,阿尔谢尼耶夫等人特意准备了部分礼物,其中送给土著男性的贵重礼物就是伯丹卡宾枪、枪弹和工具。
德尔苏·乌扎拉使用的也是一支伯丹Ⅱ步枪。在描述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时,阿尔谢尼耶夫这样介绍德尔苏的打扮:“这个人身穿熟鹿皮做的上衣和裤子,头上扎着块包头布,脚穿一双翁得(冬季穿的用驯鹿皮制成的单层软底皮靴),背着个大背囊,手里拿着架枪用的木叉和一支旧的伯尔登(伯丹)长枪。”虽然是一支老枪,在德尔苏手中却被用得出神入化。他可以在60步的距离上不借助木叉架枪,准确地打中跑动的狍子头部,也能够直接击落高高飞过头顶的野鸭。他甚至让阿尔谢尼耶夫向空中抛掷鸡蛋大小的石头,然后对其射击,结果10块石头被击碎了8块。德尔苏介绍说,这支老枪一方面是父亲留给他的遗产,看见它可以想起父亲,另一方面是用惯了、打得准,因此当阿尔谢尼耶夫好意提出用新枪来换它时,被他拒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