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那抹不去的淡淡乡愁
作者 于学利
发表于 2024年5月

春节快到了,遠在辽西县城的三姐来电话问我是否回老家过年。话音刚落,便唤起了我对岁月长河中过年的记忆,触动了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年的记忆之于我是从模糊开始的。某一年,头脑中有了过年吃饺子的概念,除夕那天早晨,母亲煮了一锅高粱米饭,而不是平时吃的苞米碴子粥,母亲在灶台下一边拉着风箱,一边看着炉火,廉价的劣质煤,烟大不好烧,拉风箱要格外用力,煤烟熏黑了母亲的鼻孔。不懂事理的我一边哭一边喊着:“过年了,为什么不吃饺子!”母亲告诉我除夕晚上才能吃饺子。我不听话,一个劲儿地哭着闹着,情急之下,母亲顺手拿起扫地的笤帚,狠狠地抽了我的屁股一下。我被母亲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了——不哭了。随即母亲把我紧紧揽在怀里,不由自主地发出长长的“唉”的一声,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我不理解母亲为啥打我,不理解她自己为什么哭,更不理解“唉”是啥意思。几年后,我渐渐地懂了,我家乡这一方山区土地,十年九旱,只能种苞米、高粱等,是磨不出白花花细粮面粉和大米的。一年三节——端午、中秋、春节,生产队才按人口每人分两三斤面粉,家里过年节吃一顿细粮后,余下的要留给来客人用,或亲戚家生小孩儿送上一包面粉“下奶”,期望产妇奶水充足。多年后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我愈发理解了母亲当年那一声长叹。

一天天长大的我,渐渐懂得了生活的不易,渐渐养成了吃苦耐劳和勤奋学习的习惯,从一个顽皮的孩子蝶变为懂事的少年。边上学边劳动,养兔子、挖草药、采树籽、拾柴火、打猪草样样不差,虽然换钱不多,但也能解决一些买本、买笔、买书之难,甚至留点儿钱为过年买点儿鞭炮。寒暑假放下书包,还得到了生产队的一份好活计——放一匹白色的瞎马和五头老牛,每天可记8分工分,那时成人劳动力一般每天10分,8分也确是一份美差。一个少年与这些大动物们每天踏遍了山村的沟沟岔岔,无疑事实上增添了人生的履历。夏天,瞎马喜欢平地吃绿草,喝清澈的水,老牛们喜欢上山坡扬头够槐树梢的嫩叶,可以喝浑浊的水。多年前,我在两篇短文《瞎马》《秃牛》中记述了那放牧的时光,以至于几十年后的今天那白马和老牛们还常常走进我的梦乡。我还在《白菜白菜》一文中记述了那年春节前的腊月二十八,家里一个钱也没有,父母准备卖一车白菜。身患疾病的父亲已走不出家门了,我推起一手推车白菜到十多里外汤神庙公社的集市上去卖。

本文刊登于《海外文摘·文学版》2024年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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