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园艺师的父亲善种玫瑰，家里的小花园种着十来个品种的玫瑰，初夏花开，美艳夺目，亲朋邻人络绎前来观赏。

相形之下，小花园边角上的一丛蔷薇就格外不足为奇了。它只是在秋季开花，花朵很小，浅浅的红色，淡淡的馨香，又不像常见的蔷薇蜿蜒攀缘，因而也失去了藤萝植物的装饰作用。

有一次我好奇地问父亲为何不替换这种平淡无奇的蔷薇，他答说：“哦，那可是你母亲喜欢的里士满柔红啊。”

母亲是个卓有成就的舞蹈家，年轻时活跃在舞台上，后来从事职业舞蹈教育，曾培养过不少优秀的舞蹈演员。在我的印象里，经常会有人给美丽的母亲送各色美丽的玫瑰，或是表达学生的敬意，或是表达同行的友谊，或是暗带别样意味的仰慕之情。偏偏只有父亲，从来只送给母亲花园角落里的那款名叫里士满柔红的蔷薇。

有一天，我捧着刚刚采摘的玫瑰问母亲：“里士满柔红与这简直没法比，对不对？”

母亲看看我，意识到什么，微笑说：“孩子，里士满柔红对我和你父亲有着特殊意义。”

故事发生在父母婚后第二年，一次偶然的车祸改变了生活。

当母亲从昏迷中苏醒，一眼就看见父亲因为担忧而憔悴的脸，随着她的醒来而渐露微笑。劫后余生，母亲也笑，但尚未彻底展颜，她就敏感地察觉下身的双腿麻木，没有任何感觉——她保住了性命，但失去了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