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所有老年人一样,苏姐的手机除了运营商或者银行偶尔来个电话,不怎么响铃了。但是今天,有个未接来电,显示是梅子。她以前的同事,20年前吧,那个厂子是2005年左右倒闭的。她回拨了过去,那边有点嘈杂,喂,喂~噢……绕了一个圈后,双方才搞清楚状况。啥事也没有,梅子误拨了电话而已。苏姐问她还好不?她知道梅子五六年前动了手术,脑子里有个动脉瘤,好在位置可以,又算年轻,扛住了。梅子说喔就那样,大的事情干不了,做个饭还是可以,她说自己回老家待了几个月了,借着喝喜酒的由头,女儿放她回家休息一下,等暑假再过去帮她看孩子。
大家这几年天南地北,都在为各自的子女服务,多多少少要帮着带几年。运气好,带到上小学就解放了,运气一般,得小学毕业。“对了,你知道吗?丁季强死了。”“啊,生了什么病吗?”“不是,上吊死的。”
苏姐心里一震。丁季强是工友李玉珍的老公,准确地说是前夫。两口子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厂里的人都知道。
李玉珍是乡下人,丁季强是城里人。一开始,丁季强是一块跳板。李玉珍的哥哥自己靠读书出来了,于是想把妹妹也带出来,但他在学校教书,其实也无法解决妹妹招工的问题,身边的年轻教师同事,愿意找乡下女子结婚的也不多。所以李玉珍只能找个条件一般的城里人结婚,然后自己做点临时工,慢慢寻找机会。有人介绍了丁季强。他是齿轮厂的工人,相貌平平,没有劣迹。
李玉珍年轻时有一双好看的眼睛,那时也尚未发福,丁季强挺满意的,婚后他们生了一个女儿。随后,李玉珍进了一家街道企业当临时工。收入不高,但大家都差不多。跟务农相比,双职工的生活,已经是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
李玉珍在这间小工厂度过了风平浪静的几年,她不止能干,还挺会来事儿,这么多人里,就她认了厂长为干妈,这个女厂长刚刚五十岁,只有俩儿子,没女儿,忽然来了个嘴甜的,也很乐意。不过厂长几年后也退休了。按照既有的剧本,嘴甜的李玉珍,跟嘴丝毫不甜的苏姐,并不会有什么两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