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和钱锺书这两位作家,因为在夏志清1961年出版的《中国现代小说史》中分列专章讲述而重新被挖掘出来。张爱玲和钱锺书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虽然同在上海,但二人并没有交集,这已被学术界所公认。但是,张爱玲笔下出现过钱锺书吗?笔者在阅读张爱玲与宋淇、邝文美的书信集时找到了答案。
在2020年皇冠文化出版的两卷本《张爱玲往来书信集》中,收录了七百多封张爱玲与邝文美、宋淇的往来书信,涉及以张爱玲写作为主的方方面面,其中也谈到了钱锺书。
1979年7月,张爱玲大概是在报纸上看到了钱锺书随中国社科院代表团出访美国的消息,随后,曾采访过她的水晶寄来了其与钱锺书的合影。7月21日,她在给宋和邝的信中说:“钱锺书出国好像没经过香港?水晶跟他合拍了照片,寄了一张给我,比报上的清楚,真不见老,转寄给你们,不用还我了。”
宋淇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就是钱锺书的好友,他非常关注钱锺书的行踪。1979年8月19日,他在给张爱玲回信中说:“钱锺书此次先去意大利开汉学会议,回国后,然后再随社会科学院一批人来美。这一次本来是以费晓(孝)通为主力,谁知费为人类学家大师Malinowski(马凌诺斯基)得意门生,三十年来对世界上社会科学潮流一无所知,身体虚胖,英语说得也不大行,大家对他大失所望。相形之下,钱抢尽镜头,而在国内时与太太二人相约,每星期轮流讲英语、法语、意大利语,以免生疏,所以出口成章,咬音正确,把洋人都吓坏了。大家对他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Harvard一美国教授说他一辈子只听到两个人说英语如此好法,钱即其一。所以志清、水晶都各写长文大捧,我起先有点担心,怕为钱惹祸,但钱如此出风头,即使有人憎恨,也不敢对他如何,何况钱表面上词锋犀利,内心颇工算计,颇知自保之道。”
1979年8月23日,张爱玲在致邝文美、宋淇的信中问:“上次附寄了钱锺书与水晶的照片的一封信想已收到。”此时她还没有收到宋淇的回信。随后的9月4日,张爱玲显然已看到宋淇的来信,她在回信中评价道:“我本来也想着钱锺书一定是非常会做人,个性又有吸引力,人缘特别好,才能够这些年都无事。”
张爱玲和宋淇在通信里谈及钱锺书的两次出访。第一次是1978年8月31日至9月23日,中国社会科学院派出由许涤新(团长)、钱锺书、夏鼐、丁伟志和两位翻译组成的学术代表团赴意大利访问。代表团先是抵达北部小城奥蒂赛依(Ortisei),参加第二十六届欧洲汉学家会议,后又在意大利其他城市访问。在汉学会议上,钱锺书用一口标准“牛津英语”演讲,题目是《古典文学研究与现代中国》,在回答与会者提问时,他则用意大利语、德语、法语,引用这些国家的掌故、民间谚语,信手拈来,妙语连珠,在场者无不感到惊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