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哄哄小黑总
作者 华年
发表于 2024年10月

我们接小黑回家的时候,打车从回龙观到南三环,车费花了将近两百。堵车,走走停停,小黑就扯着脖子在猫包里嚎一路,奶声奶气,嗓门却贼大。估计司机被吵得头都大了,忍不住揉揉太阳穴,说:这一定是只很名贵的猫。

言外之意,要不是个名贵猫,怎么舍得花这么多钱专程打车带这个聒噪东西。

我们仨乐了,说:就是个小土猫。

而且本来打算领养的也不是它,而是它兄弟。起因是水果店闹耗子,老板想养个猫抓耗子,结果老板的朋友太热情,一下子端来一窝猫崽,闹得比耗子还凶,吃得比耗子还多,老板愁坏了,赶紧又找人领养,自己留一只在家尽本分就好。

兄弟姐妹几个,最后只剩俩,我们看了照片,说:要这个,这个长得好,标准的黑猫警长脸。

去接的那天,黑猫警长到处乱窜,老板和我们前后夹击,挪冰柜,翻箱子,追了半天连影儿都没见着。老板一脑门子汗,指着旁边水果摊说:要不你们拿另一个?

我一回头,另一只猫崽子就趴在瓜果中间,冷眼看着我们可劲儿折腾。瘦不拉几,也是个黑猫警长,就是长得没那么标准,鼻梁是黑的,嘴上也多了一块黑。

我蹲下去一只手抄起来,飘轻,小猫也不挣扎,带着一丝甚至可以称作是冷漠的神情看着我们。我问释永真,说:这只行吗?

毕竟她以后才是小猫名副其实的亲妈,未来十几年的抚养重任都会在她身上。

释永真温柔地把小猫接过去捧手心里,满眼的喜欢,微笑点头,说:行。

宠物和主人之间也要看缘分,不是非谁不可,刚巧赶上这个,可能就是命中注定的。

我满心期待小猫能有一个很酷的名字,陈浩南,或者山鸡。但释永真想了好久,说:就叫小黑吧,名字简单一点,好养活。

于是便有了这个简单的近乎潦草的名字。在小黑与我们相处近十年的时间里,我们对其称呼也是在这个底子上随意衍生,黑宝子、黑猪、猪羔子、黑仔、我黑……想到啥叫啥,全凭心情。后来介绍给朋友,小黑正值壮年,威武霸气,便顺应其气质叫了个黑总。直到现在,朋友们一提小黑都叫黑总,顿时肃然起敬的感觉。

释永真常与我感慨:我们小黑,一直就没有特别软萌的时候,总倔哄哄的。像别的小猫咪一样,撒个娇粘个人,不存在的,即便是很小的时候。

刚到家那天,出了猫包,嗖一下子钻到沙发底下,一藏就是一白天。晚上估计饿得实在招不住,才晃晃悠悠爬出来,奔着食盆就去了,头一扎,猫粮嚼得咯嘣咯嘣震天响。我们不敢惊扰它,三人坐一排,直勾勾盯着这个不大点儿的小东西,吃干抹净,开始大摇大摆挨个屋巡视,十分理直气壮。

抱是抱不得的,打小一旦被抱住,不出两秒就开始伸胳膊蹬腿吐口水骂人,整个身子往后翻,腰能撅到要对折的程度,两条后腿有劲儿得像个巨型青蛙,一不小心就能给人蹬道血印子。怎么就不能啊?抱一抱就会伤了小猫咪的尊严吗?切!

记忆里,小黑对我们最亲密的时刻,大概就是我们三个看电视,它趴在沙发靠背上,用拳头挨个敲我们的头,一下又一下,可能它自认为这是个表达亲密的动作吧?但也敲不了几下,爪子勾住头发,搅作一团,于是又烦了,转个身对着墙气哼哼睡觉去。

要说完全不依恋我们吧,也不是。小黑头回自己过春节,经历了没我们伺候的漫长七天,我回家刚一开门,这厮全无了平日的冷漠,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高声嘶吼,走一步跟一步,吼到嗓子都哑了也还是要吼,一声接着一声,委屈是有的,更多的像是在骂我——你们这几个娘们去哪儿了啊?啊?!

一鼻梁的灰,浑身浮毛,居然还瘦了,从头到脚都写着潦倒二字。尽管如此,猫粮可也一粒都没少吃,再瞧猫砂盆,好么,那叫一个满坑满谷,敢情是化悲愤为食欲了。

本文刊登于《视野》2024年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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