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自我认同与自我实现的镜像叙事研究
作者 江凌 丁雅洁
发表于 2024年11月

摘要:《你好,李焕英》《热辣滚烫》两部电影是女性导演贾玲创作的颇为成功的商业喜剧片。前者通过审视女性生命中最重要的母女关系,进而建立女性意识;后者聚焦个体的社会化互动展现女性性别价值和自我实现。二者体现了女性创作者的叙事风格和视角,某种程度上解构与重构了社会对女性的期待与认知。本文通过梳理两部电影中的镜像表达及嬗变,探析女性形象在“自我”与“他者”中的凝视与观照、辨析与觉醒,进而萌生和发展主体意识,与镜像中的自己形成完整同构的成长寓言。

关键词:《你好,李焕英》 《热辣滚烫》 自我认同 镜像叙事 女性视角

近年来,中国电影市场涌现出一批女性导演创作的、聚焦女性人物和故事的电影作品,获得了商业与口碑的双丰收。其中,由贾玲执导与主演的《你好,李焕英》(2021)和《热辣滚烫》(2024),以女性视角与人文关怀深入呈现女性的真实生活,披露她们的真实情感与心路历程,为理解女性自我认知与自我解放的多元可能提供了文本例证。

一、《你好,李焕英》的镜像叙事建构:共生关系下的拯救与认同

拉康的镜像理论认为“自我”的建构离不开“自身”,也离不开“自我”的对应物。在以母女关系为核心和主题的影视作品中,母亲和女儿通常被建构为彼此的“对应物”,强化双方互为镜像并互相制约的矛盾关系,以呈现一种“从冲突到和解”的常见戏剧模式。但《你好,李焕英》对母亲李焕英的刻画摆脱了传统的苦难叙事,对女儿贾晓玲的塑造也并未流于对母亲的反叛与对抗,母女间的互动与羁绊更为温情蕴藉,依托母女间的共生关系实现了沟通和彼此认同。

1.贾晓玲的“理想我”:“大他者”的烙印。拉康认为,镜像阶段是通过镜子中他人和自我的映射逐渐完成自我感知,从完全依赖他人到向自己独立转化,从而确认他人与自我的关系。在自我意识的建构过程中,存在着“大他者”,即社会法则和文化秩序的影响。

电影开篇的升学宴中,王琴及其女儿身上高学历、高收入、高社会地位的标签是“大他者”的具象凝结,贾晓玲对此的惭愧和自卑则是社会规训与刻板印象的镜像投射,也奠定了她回到母亲的青春岁月后积极为母亲“逆天改命”的想法,但这恰恰反映着男性中心话语对女性的期待和偏见,仿佛只有符合所谓“社会主流评价标准”的女儿才是母亲的骄傲,甚至在择偶时改变当年的选择、自己也不会降生,才是母亲应有的幸福人生,才能弥补贾晓玲心中难以释怀的爱与遗憾。

“如果母性是一种大写的牺牲,那么做女儿就是永远无法弥补的大写的过错”,贾晓玲的自我救赎不是自发的、有意识的,而是期望通过自我消灭来改变现状、让母亲“高兴”的行为,她对自己和母亲的价值判断和选择都缺乏认知和确证,意图以成全母亲完成解惑与救赎,获取自我价值感。

2.贾晓玲与李焕英:同代双姝的“镜中我”。“婴儿在进入‘镜像阶段’意识到自我是个完整的个体形象之前,总是和母亲存在依赖关系”,但随着李焕英与贾晓玲的亲密关系从共生的母女成为同代的“姐妹”,叙事也在贾晓玲的“拯救”视角和李焕英的“默许”视角中切换,结合拉康理论所指涉的“凝视”概念,呈现一场观看与被观看的和解与成长之旅。

与贾晓玲的“自我理想”不同,李焕英表达的自己对未来女儿的期待是“健康快乐就行”,正是贾晓玲的现实观照,这种无条件的爱、认可与宽慰解开了贾晓玲的心结,也使她完成了对女儿这一女性身份的认同。年轻的李焕英剥离了妻子、母亲的客体身份,坚持自己的人生选择,是一种并未受到社会“大他者”影响的、更符合女性主体意识觉醒和自我发展要求的“理想镜像”,她默许女儿介入自己的生活,是在向女儿展示这种“理想镜像”的幸福与无悔,使女儿最终选择尊重并认同母亲的选择,达成了南希·弗莱迪在《我母亲/我自己》中提出的“真正健康的母女之爱”。

青年李焕英作为贾晓玲的另一重“理想我”,向同为女性的女儿传递了一种“以女性眼光洞悉自我,确定自身本质、生命意义及其在社会中的地位”的主体身份认同观念,她们仿佛对镜相照,实现了情感的互通和镜像的重合;仿佛都是为了对方而存在,却实现了各自的主体自我建构,是一种以超现实世界为场域,完成个体觉醒和成长的现实体验。

本文刊登于《传媒》2024年2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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