畲族属于南方山地少数民族,大多聚集在福建、浙江一带,少数散居在广东、安徽、湖南等地。畲族人民自称“山客”或者“山哈”,其原意就是山里的客人,他们背靠大山,世代群居。
钢琴组曲《畲寨风情》是作曲家、音乐理论家徐文正在2023年以畲族音乐为元素创作的一部钢琴组曲。徐文正一直致力于对中国器乐声乐作品的研究,这套作品就是来到浙江温州大学音乐学院任教后,在畲族采风时被当地风土人情所感染而作,其中融入了许多自身对于当代中国钢琴作品创作的思考。这部作品不仅用音乐塑造了许多具有畲寨特色的音乐片段,生动勾勒出畲族人民的丰富生活,也是近些年采用浙江本土元素融合创作的新意之作,为浙江音乐创作注入新鲜血液。
一、搭建:套曲内部紧密关联
畲族作为有着完整历史演进历程、独立族群神话崇拜的少数民族,其民族外部包容性与内部发展性可见一斑,而《畲寨风情》作为成套创作的钢琴组曲,四首乐曲在整体上统筹规划,内容上环环相扣。为体现中国传统音乐作品的布局发展,套曲中的速度上呈现散、快、中、快的原则。从标题上看,《山歌》《童趣》《情歌》《舞曲》都是以畲族特色为中心,音乐的特色与内容连贯性让四首乐曲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创意交互。
深析音乐发展进程,内在动力是乐句不断前进的的纽带。作曲家并不需要华丽繁琐的外形,只需抓住极简的音符特征加以运用,就能串联起整套作品。徐文正在创作时内外兼顾,《畲寨风情》不仅每首独立作品内部发展有迹可循,且四首作品之间也互相关联。
以开篇之作《山歌》为例,虽乐曲篇幅短小,但乐句却在相互交织中赋景于情。《山歌》整体音乐结构上,根据外形乐曲可划分为三个阶段(见图一),其中笔者用a与b表示第一阶段内不同的音乐主题,如图一可以看出《山歌》的后两个阶段都是由这第一阶段中主题材料为底色变化发展而来。

在《山歌》中心主题材料a与b中,可细分为三个典型特征:分别为隔开一个八度的大七度音程的α、低声部中七和弦二、三度进行的ο;和弦低音纯四度音程进行的β、多组分解和弦的γ,这些短小特征都散落在不同角落,却通过材料间的分裂整合,共同构成一部作品。
第一是作品中相同材料的内部发展。作为使用相同音乐材料的a乐句,首次出现时,为上述前两个特征(α、β)共同组合而成:隔开一个八度的音程,与低音上四度进行。(见谱例1)
谱例1 《山歌》开篇音乐素材

其后将两个特征分裂使用,分别得出后阶段中的a乐句,虽材料不同,却来源于同一主题:第一阶段,a句的后三小节是将特征α进行模进变化作为乐句结束,呼应开头。第二阶段,a句则是对前句的加花变奏,将多声部进行拆分后看到隐藏的特征β,只是由最初的上行四度变换方向为下行四度,通过对特征的变化发展使主旋律进一步丰富。
作为《山歌》中的b句材料,同样使用此类手法进行创作。第一阶段出现时,以特征γ的多组分解和弦出现,共出现五个八度的不断上行滚动;在第二阶段时并将原本一组四个音扩大为八个音,以三组的形式变换为下行进行。虽然不同阶段的a、b材料一直经历变化,但却因遵循了相同的细微特征而使主题具有统一性。
第二是作品中不同材料的统一。“统一的特征对于多样化形态需要具有适应性。”[1]除上述相同材料乐句发展外,不同材料乐句也有着共通性。在第一阶段中,将b句结尾的高叠和弦进行拆分,得到了取自a乐句中下行纯四度的特征,转变为结尾的低音进行。b句与a句虽在音乐形态上对比,但却拥有相同的特征β。这不仅是对前句的呼应,也很好地加强了主题与材料的一致性。
同样是同首作品内部紧密联系的还有组曲中的第三首《情歌》。徐文正在这首作品中将细小的音乐特征挖掘出来,层层深入,每处变化都洞察音乐、紧扣主题。这首作品整体分为四个阶段(见图二),而将这四个阶段串联在一起的,正是从开始第三小节的旋律C—G—A—G—A—C。作为作品的主线发展逻辑,为推进音乐情绪不断攀升,这句旋律在全曲共经历四次不同变化。

第一次变化将最初的单一旋律赋予第二声部,使得双旋律同步发展;第二次用不断粘连的三连音、六连音方式滚轮式前进至小高潮,加强了旋律之间的紧密性;第三次将最初的单旋律线条加厚到七和弦,平铺开来的方式让音响变得明亮开阔,柳暗花明;最后一次的变化将本该聚合的旋律打散,用密集的分解和弦形式表达最后的情感色彩,连绵的音乐把一切推至顶峰。如谱例2所示,将这四次的变化,通过简化还原后对比可得,《情歌》中的音乐进行始终围绕这五个中心音(见谱例2),后通过调性的转变、织体的加厚、和声色彩的增强,让作品在相同特征的带领下完整而统一。
谱例2 《情歌》四次音乐发展对比

徐文正不仅抓住同一首作品中特征将其放大,更是让四首不同作品中的相同特征进行互换联动,加强了套曲内部的有机统一性。
第一处是对于《山歌》开始乐句两处特征(α、ο)进行拆分,放置到《童趣》与《舞曲》中变形使用:《童趣》在引子部分将原本隔开一个八度的大七度音程变为小七度音程;《舞曲》将引子部分的低声部变为三和弦三度跳进进行。
第二处是第三首《情歌》与第四首《舞曲》的串联(见谱例3):上述分析了串联起整首《情歌》的主导旋律C—G—A—G—A—C(谱例),在《舞曲》第二阶段,也就是作品的抒情部分,再次将这个六音旋律提取出来,变为B—F—G—F—G—B,伴随着低声部的宽广旋律进行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