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流行音乐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其发展与社会经济、文化、艺术、科技的进步紧密相连。在过去的十年里，随着数字技术与网络传播的飞速发展，中国流行音乐的传播在速度、广度与影响力上都呈现出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体现了更为迅速、便捷、多元、简化的发展趋势。辽宁是文化艺术大省，尤其改革开放以来流行音乐的发展取得了卓越的成绩：1979年举办了首届“辽宁省轻音乐创作座谈会”；1983年原文化部与中国音乐家协会主办的“全国轻音乐座谈会”在沈阳召开；“1993年沈阳音乐学院首开中国流行音乐高等教育之先河，率先建立了流行音乐系，成为了全国音乐艺术院校中建系最早、专业齐全并将流行音乐创作、理论研究、演唱、演奏融于一体的独立教学单位。它的建立引领了中国流行音乐高等教育的发展方向，对全社会流行音乐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导向作用，对提升流行音乐的文化品位作出了突出贡献。”[1]沈阳音乐学院流行音乐系不但为流行音乐人才的培养开辟了新的途径，也为辽宁流行音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30余年来，为我国流行音乐事业培养了大批人才，其中包括秦四风、庞龙、吴莫愁、李龙、李嘉格、井胧、黄俊杰等。在2013年与2023年均举行了建系20周年、30周年的大规模流行音乐展演活动，展示了教学成果与师生风采，在掀起一次次流行音乐巨浪的同时，也给予了我们一些启示，引发了对流行音乐传播路径的思考。本文以沈阳音乐学院流行音乐系跨越十年的两次大型系庆展演为着眼点，梳理比较两次活动中传播路径的异同，分析观察其变化的成因与特点，以期用传播学的角度来审视其对流行音乐发展的助推与影响。

一、十年前中国流行音乐的传播渠道

2013年，沈阳音乐学院举办了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庆典活动。除学术讲座、音乐沙龙、专家论坛、座谈会以外，更为耀眼的是“岁月流声——沈阳音乐学院流行音乐系周年庆典音乐会”（以下简称“20周年庆典音乐会”）。这股流行音乐的热浪迅速席卷辽宁大地，并在全国范围内形成影响。由当时的宣传与传播情况来看，中国流行音乐的传播路径主要依赖于四种传统媒体渠道：

（一）电视电台：声波中的流行

从20世纪80年代至今，电视与电台播出的各类音乐节目都是最直观、影响力极大的主要音乐传播方式。十年前，电视是人们生活中最重要的休闲娱乐形式之一，为流行音乐的传播提供了丰富多样的节目形式。从早期的音乐节目，如MTV（音乐电视）、音乐排行榜，到后来的音乐选秀节目、演唱会直播、音乐节目访谈等，不断推陈出新，满足了观众对音乐的多元化需求。这些节目不仅展示了音乐的魅力，还通过舞台设计、灯光效果、现场互动等手段，营造出浓厚的音乐氛围，让观众仿佛置身于音乐会现场。

尽管电视在流行音乐传播中占据了重要地位，但电台作为传统媒介之一，依然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电台以其独特的传播方式和受众基础，为流行音乐的传播提供了独特的渠道和平台。随着广播事业的不断发展，电台逐渐形成了专业化的音乐节目体系。这些专业化的音乐节目不仅涵盖了流行音乐的各个领域和风格，还通过精心编排和推荐，引导听众发现和欣赏更多的优秀音乐作品。同时，电台还通过听众点播、音乐排行榜等形式，增加了节目的互动性和参与感，使听众成为音乐传播的重要一环。同时，电台还具有跨时空的传播能力。无论听众身处何时、何地收听节目，都能接收到来自电台的音乐信号，这使得电台在流行音乐传播中具有独特的优势。20周年庆典音乐会辽沈各电台电视台均有报道，同时音乐会中的多首音乐作品在多个电视台和电台中循环播放，将这些作品进一步推向老百姓的文化生活之中。

（二）CD专辑：实体音乐的黄金岁月

在20世纪80年代开始，CD专辑成为流行音乐的主要存储媒介，人们通过购买CD专辑来收听音乐，也通过专辑的销量来评判一个歌手或乐队的受欢迎程度。在数字化时代来临之前，CD专辑作为主要的音乐存储介质占据了流行音乐市场的主导地位。它的出现不仅改变了音乐的录制和制作方式，还对整个音乐产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CD是一种非现场模式的音乐载体，它为人们聆听音乐带来了巨大的便利，人们可以在家中或者通过便携式播放器随时随地欣赏自己喜爱的音乐，成本低且携带便利，还可以享受私人化的音乐体验，不再受制于特定的时间地点。这种个性化的聆听方式增强了听众与音乐之间的连接。值得一提的是，CD作为一种流动性极强的音乐载体，极大地便利了音乐的传播和分享。一方面体现在影音公司对CD专辑的出版与发行上，另一方面体现在人们之间分享与借阅上，大力促进了流行音乐作品的流动与传播，使不同地区的音乐能够跨越地理界限，实现共享与交融。20周年庆典音乐会中的作品，如《兄弟抱一下》等声乐作品被录制成CD专辑，收获非常好的反响。虽然近年来随着数字音乐专辑的兴起，CD专辑的市场份额大量下降，但它仍然是许多人心目中的“白月光”。

（三）现场演出：现场体验的魔力

在流行音乐的世界里，现场演出无疑是连接歌手与听众之间最直接的桥梁。它超越了录音室中的完美无瑕，以真实、生动、互动的方式，将音乐的情感与力量传递给每一位在场的观众。现场演出的独特魅力，不仅在于音乐的本身，更在于那种难以言喻的氛围和情感交流。

现场演出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其真实性和即时性。与录音室中精心雕琢的作品不同，现场演出充满了未知和变数。歌手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音符的颤抖，都是对音乐最真实的诠释。这种即时性让观众能够感受到音乐的生命力和活力，仿佛与歌手一同经历了一场情感的起伏跌宕。这种互动不仅增强了观众的参与感和归属感，也使得音乐的力量得以倍增。当整个场馆的观众都沉浸在音乐的海洋中，共同感受每一个音符的跳动时，那种共鸣感是任何录音作品都无法替代的。

现场演出还擅长通过舞台设计、灯光效果、音响系统等多种手段来营造独特的氛围和情感。舞台上的每一次灯光变换、每一个道具的呈现，都是为了更好地衬托音乐的主题和情感。而音响系统则通过精准的调音和混音，让音乐更加饱满、立体地呈现在观众面前。这种全方位的感官刺激使得现场演出成为了一种全方位的艺术体验，让观众在享受音乐的同时，也能感受到视觉、听觉乃至心灵的震撼。

流行音乐系20周年系列庆典音乐会由沈音青年流行乐团，青年爵士乐团，爵士大乐队，流行音乐系教师、学生、优秀毕业生代表联袂献上国内外经典曲目，包含独唱、重唱、无伴奏合唱、大合唱、流行乐队、爵士乐队及爵士大乐队等多种流行音乐表演形式，在当时盛况空前，掀起了流行音乐的热潮。

（四）纸媒：文字的力量

当时20周年庆典音乐会的演出吸引了辽沈多家媒体的关注，给予了大量的宣传报道，包括新闻、乐评、综述、纪实、采访录等，这些文字是流行音乐传播渠道中最主要的主流阵地。首先，纸媒具有深度报道的能力。纸媒具有较长的篇幅和较高的编辑自由度，可以对流行音乐进行深入的报道和分析，不仅满足了读者对音乐背后的故事、创作过程等内容的探索欲望，也提高了音乐传播的文化内涵。其次，纸媒具有权威性和公信力。在这次宣传中，以音乐周报、辽宁日报为代表的纸媒，都具有专业的编辑团队和严格的审稿制度，保证了报道内容的专业性与权威性，在流行音乐传播中具有较高的可信度，读者更愿意选择观看纸媒的报道。再次，纸媒还具有普及面广、影响力持久的特点。因为大部分的官方纸媒都是面向全省乃至全国发行，机关、企事业单位、学校等社会机构，甚至很多家庭都会订阅再加上其他杂志和期刊类，纸媒可以说是遍布城市乡村，深入老百姓生活的各个角落，为流行音乐的宣传与传播提供了强大的支撑。

二、当今中国流行音乐的传播路径

十年弹指一挥间。2023年11月28日，沈阳音乐学院现代音乐学院流行声乐系、流行器乐系30周年纪念音乐会“音你闪耀”（以下简称为“30周年纪念音乐会”）在沈阳精彩上演，沈音流行声乐系、流行器乐系师生与10余位优秀校友为现场观众联袂奉献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音乐盛宴。音乐会以“寸心”“爱无言”“我要飞”三个篇章呈现了多首精彩曲目。音乐会上，师生同台深情放歌，优秀校友精彩演绎，不仅使音乐会的艺术效果与情感表达深度交融，同时也让现场观众进一步感受和体验了现代流行音乐的文化内涵和艺术价值。相较于十年前，这次的演出不仅展现了学院师生在专业水准和艺术风格上的成长与进步，也展现出了流行音乐的发展与变化。其中传播路径的变化引发了我的关注与思考，除以上四种传统传播方式之外，还增加了多种线上新媒体传播方式。

（一）线上音频媒体：多样化的传播新路径

互联网为流行音乐的传播提供了多样化的渠道，如包括QQ音乐、网易云音乐、酷狗音乐等在内的线上音乐平台，微博、微信等社交媒体，抖音、快手的直播平台等，都成为了流行音乐传播的新型重要阵地。这些网络平台更注重内容的多元化和互动性，它们不仅发布音乐资讯，还通过视频、音频、图文等多种形式展现流行音乐的魅力，更加贴近受众需求，增强受众的参与感和体验感，不断提升传播速度与传播效果。 30周年纪念音乐会演出后，《我在这里》《丢了你》《彼岸》等作品在微博、QQ音乐、网易云音乐等音乐平台以短视频、MV、音频等多种形式播出，增加了曝光度与热度。沈阳日报、辽宁之声都在微博上发布了音乐会的新闻报道与演出视频，吸引了大量的粉丝阅读与观看。井迪、井胧、闫欣等歌手也通过直播与粉丝形成互动，分享了音乐会中作品的演唱心得。

（二）线上视频媒体：流行音乐传播的新引擎

除了官方网络媒体外，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以其强大的影响力成为推动流行音乐传播的巨大力量。短视频平台以其庞大的用户基数和高效的传播机制，为流行音乐的传播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广阔空间。用户可以通过点赞、评论、分享等方式参与音乐传播，形成病毒式传播效应。[2]这种高效的传播方式不仅缩短了音乐作品的传播周期，还极大地提升了传播效果。当今的短视频平台拥有大量的粉丝群体，覆盖面广，粉丝可以通过弹幕评论等方式发表自己的观点和感受，与其他用户进行实时交流和互动，这种互动方式不仅提升了用户的参与感和归属感，还增强了音乐的传播力和影响力。参加30周年纪念音乐会演出的歌手井迪、井胧、闫欣、李嘉格等均在抖音平台上传了演出视频，引起了巨大反响。截至2023年11月30日前，井迪两个视频号点赞量分别为6219.8万和122万，井胧视频号点赞量为118.9万，闫欣视频号点赞量为91.4万，吸引了大波流行音乐爱好者的关注。

（三）线上文字媒体：纸媒的华丽蜕变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各大官方媒体已经逐渐将重心转移至线上新闻平台，并形成了较为稳定成熟的发布流程，成为流行音乐传播的新型传播平台。30周年纪念音乐会引起了辽沈各大媒体的广泛关注，争相报道，在各大官方媒体的线上平台进行深度报道。在中国日报、新华网、学习强国、中国新闻网、辽宁日报、沈阳发布、北斗传媒等线上平台都发布了活动盛况的新闻报道，截至2023年11月30日前，其中仅新华网一家浏览量就已超过99.2万，其热度可见一斑。相较于传统的纸媒，网络媒体具有传播速度快、辐射面积广等优势，更加适合当代流行音乐发展的需求。官方媒体线上平台在具有较高的权威性和公信力的同时，还拥有庞大的用户群体和广泛的覆盖范围，能够迅速将流行音乐信息传播到全国各地乃至全球。通过官方媒体的线上平台，流行音乐的最新作品、演唱会信息、音乐人访谈等内容可以迅速传递给广大受众，实现信息的快速传播和广泛覆盖。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官方媒体线上平台越来越多地采用数字化手段，将流行音乐的传播以文字、视频、音频相结合的方式进行传播，为受众提供了更加便捷、丰富的音乐体验。

三、流行音乐传播路径变化特点及趋势

通过对比十年前后的变化，我们可以发现中国流行音乐的传播渠道及其特点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从传统的唱片、广播、电视，到如今的互联网、社交媒体、短视频平台等，音乐的传播方式和路径变得多元化、互动化、即时化和全球化。[3]这些变化不仅深刻影响了流行音乐的创作、传播和消费模式，也极大地丰富了人们的音乐生活。

（一）传统媒体与新媒体融合并存

报纸、电视、电台等传统媒体在受到新媒体冲击后，开始了与互联网新媒体形式的融合发展，实现了华丽蜕变。各种传统媒体在原有实体的基础上，开辟了网络平台，并且办得有声有色，影响力甚至已经超越了原来。新型融合式媒体的发展使流行音乐的传播能够跨越不同空间与平台，实现资源的最优配置。一方面，新型媒体可以依托互联网的技术优势拓宽传播渠道和覆盖范围；另一方面，新型媒体也可以借助传统媒体在内容生产、品牌建设等方面的优势保障传播质量和影响力。

（二）自媒体成为音乐传播的重要力量

自媒体平台如微信公众号、微博、抖音、快手等，凭借其庞大的用户基数和强大的社交属性，成为了流行音乐传播的重要力量。音乐的传播已经不依靠CD、唱片的完成，而已经有了无比便捷迅速的手段。电视电台音乐创作者、歌手、唱片公司等纷纷入驻自媒体平台，通过发布原创音乐、翻唱作品、音乐MV、音乐现场等内容，与粉丝进行互动交流，增强了粉丝的黏性和忠诚度。同时，自媒体平台还通过算法推荐、话题挑战等方式，将优质的音乐内容推送给更多潜在听众，进一步扩大了流行音乐的传播范围。

（三）互动化传播模式

当今流行音乐传播路径最主要的特点就是前所未有的互动性和即时性。在社交媒体上，听众可以随时随地对音乐进行评论、点赞、转发和分享，与创作者和其他听众进行实时互动。如果说十年前的电视电台、现场演出等形式是将流行音乐对听众进行单方面地输出，那么现在就是一种双向互动的高效传播模式，不仅增强了听众的参与感和归属感，也促使创作者更加关注听众的反馈和需求，不断调整和优化自己的音乐创作。互联网、社交媒体、短视频平台等新兴媒体形式，以其便捷性、互动性和即时性，成为了流行音乐传播的重要渠道。

（四）新传播路径更加迅速高效

当今以互联网为主体的新型传播模式具有即时性特点，使流行音乐的传播更加迅速和高效。人们可以通过移动互联网随时随地收听和分享音乐，打破了地域和时间的限制。这种即时传播和无缝衔接的传播方式极大地提升了音乐的传播效率和影响力。

四、结语

当今的流行音乐传播路径多集中于互联网相关的多种传播，在5G时代来临之际，这样的传播形式势不可挡地占据了主流传播地位。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和社交媒体的普及，音乐传播渠道变得越来越多样化、个性化和互动化。这些变化不仅反映了社会、科技的进步对音乐产业的影响，也预示着未来音乐传播将继续朝着更加多元、开放、互动的方向发展。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在数字化、网络化的大背景下，流行音乐传播也面临着一些新的挑战和问题。如何保护音乐版权、提高音乐质量、促进音乐产业的可持续发展等问题仍然需要我们进一步思考和解决。

中国流行音乐在十年间经历了巨大的变化。十年前的流行音乐在文字、电波中穿梭，十年后的流行音乐则插上了互联网的无形巨翼，乘着新媒体的东风将飞向更高、更广阔的天地。因此，未来我们需要更加关注流行音乐传播的新趋势和新特点，同时也需要采取更加有效的措施来促进音乐产业的健康发展。

本文系2023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项目“新媒体时代下中国风格流行音乐创作及传播研究”（23YJA760067）的研究成果。

注释：

[1]流音：《全国高等音乐艺术院校流行音乐专家论坛与教学展演沈阳音乐学院流行音乐系20周年庆典——系列学术活动综述》，《音乐生活》2013年第7期，第27—29页。

[2]谢林玲：《短视频时代的流行音乐发展探究》，《媒介批评》2023年第2期，第268—280页。

[3]孟欣：《5G融媒体视域下音乐文化发展路径分析》，《明日风尚》2024年第12期，第65—67页。

吕威霖 沈阳音乐学院教授级高级实验师

（责任编辑 李欣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