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同事眼中,刘迪是个“异类”。当他嘀嗒按着蓝色诺基亚时,曾有同事开玩笑道:“华为Mate60都出了,你还用按键机。”
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人在用那种古早的、只能拨打电话和发送短信的功能机。他觉得,26岁的自己在同事眼里或许“挺老气”。
当网络上出现“年轻人为戒网疯抢老年机”的词条时,刘迪这台按键机已然用了两三年。
近日,“年轻人开始用‘老人机’”这一话题再次引发关注。有媒体记者探访济南线下的多家手机店铺发现,“老人机”线下销售仍有市场,购买者近半数为年轻人。一手机店老板介绍,“价格便宜,经济实用,用他们年轻人的一句话说,用‘老人机’是‘自我排毒’。”
老年机在近年来一直保持一定的销售量。一位二手手机售卖者告诉笔者,许多只用于接打电话的老年机,使用寿命比智能机更长。店内的新款老年机普遍带有社交功能,多为“客户买给老人用”。其出售的基础功能机,“年轻人很少用了,但也有(人)特地备个这种手机接打电话”。
“年轻人用老年机”是一条稍显小众的赛道,但非新赛道。在社交平台上,戒掉智能手机成为年轻人的渴望。
提线木偶
戒断智能手机的念头是突然闯进刘迪脑海里的。
2021年,刘迪在陕西渭南的家里办公。生活与工作的边界被悄然抹平。睁眼就是“办公室”,等他忙到下班,站起身,又瞬间切换到“憩息地”,丝毫没有过渡。
工作、生活揉成一团。而他的目光,不知不觉被一块小小的矩形板所牵引。
那段时间,手机像是黏在了刘迪的手上。稍有空隙,手指就自动点亮屏幕,任由短视频一个接一个地蚕食他的时间。即便到了凌晨时分,他依旧捧着手机不愿入睡。
据QuestMobile数据显示,2024年3月中国移动互联网活跃用户规模达到12.32亿。移动互联网全网用户使用总时长达到2039.6亿小时,同比增长了116亿小时,同时,人均月度时长达到了165.6小时,同比增长了6.6小时。
当时,刘迪每天超过10小时都泡在手机里。连绵不绝的信息流朝他涌来,却没有留下太多印记。反倒是原本五六百度的近视,居然默不作声地涨到了850度。
智能手机逐渐成为“人体器官”,伴随人类生活。与此同时,也破坏着人们的身心健康。不少研究表明,长时间低头使用电子产品可能引发脖子、肩膀和背部的慢性疼痛。而长时间聚焦屏幕,容易导致视疲劳和干眼症等。

担任产品经理的那一年,24岁的周舟常忙得“满眼通红”。她近视度数不高,却总感觉眼睛干涩疲惫。偶尔,她会被布满眼球的红血丝吓一跳,从而提醒自己,应该去医院做检查。但红血丝褪去,她又重新扎在屏幕前。
下了班,时间由周舟自己掌控,可留给她的选项似乎也只有手机。害怕“不在场”而错失消息,于是每天追逐着社交媒体的“新鲜事”。虽然积累了很多消息,却多是无用且重复的内容,一无所获。
在《炒作机器:在社交时代的人群体盲区》一书中,作者提到,社交媒体具有控制力强、虚假信息多与社交过度这三重属性。其指出,社会因过度炒作而变得过度社交化,因过度社交化产生了基于个性化的群体说服力。在技术与商业裹挟的媒介环境中,全社会的注意力、思考力、理性与秩序会愈加稀缺。而“永远在线”往往意味着丧失自我,丧失了自我的独立性、自主性、反思性。

